死亡实况代理人[无限流] - 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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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竭力从一片朦胧惝恍间逃离,然而他定睛看去,却只见那董枝将两条僵寒的断腿抱在了怀中,豆大的泪珠随之滚落,他泣不成声,可嘴里依旧在说着——
    “小戚,对不起,是哥错了。”
    戚檐不受控制地推开了将他揽住的文侪,自顾屈了双腿,跪在董枝面前。
    他说,不,应该说是钱柏在说——
    “哥,我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一滴含血的泪俄顷便落在了戚檐的手背。
    第54章
    戚檐一恍惚,摇摇晃晃站起又因失力跌了下去,摔倒在地的瞬间,那皮箱子也随之砸落。
    这么一摔将箱子里的暗层摔坏了,里头掉出个牛皮薄。
    文侪眼疾手快,一手搀起戚檐,一只脚踩住那簿子,嚓的一声便将那东西甩进了沙发底下。
    戚檐这会清醒大半,视线所及虽仍旧模糊,却不忘装出个悲痛模样伏身瓷砖,趁机伸手到沙发下头掏了本子,一瞬便收入了黑袍的口袋里。
    董枝颇显忧伤的目光在他二人身上绕了一圈,在喉腔中吞吐数回的东西,最终还是被他呼出,作了一声绵长的叹息。
    “小戚,哥啊……本来决计不会那样做的,哥是没办法才……哥没撑下去,没骨气,哥对不起你!”
    董枝一副失魂落魄模样,只还用皮包骨的手扶住了将倒的木桌。他浑身打颤,好若遭了沁骨寒,好容易不抖了,却蜷缩起身子,将那条硕大蛇尾藏到了身后。
    被那人蛇含进口中的信子再一次吐出来,是在他瞧见戚檐起身要走时,随着嘶嘶的声响往外冒的是血淋淋的分叉长条,他泪流满面,却再不能冲戚檐说出一句话。
    “嗯。”戚檐站起身,神情冷漠,并不在乎面前董枝是如何的可怜,“忏悔一辈子吧。”
    文侪明白钱柏那负面情绪显然又对戚檐待人的态度产生了影响,便忍不住安慰了董枝一句。
    他说:“董哥,您回去吧,都会没事的啊。”
    上挑的尾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安慰与哄骗色彩,意识到这一点的文侪也不由觉着心有些发酸。
    董枝却是哑着声同他笑道:“阿侪啊,哥撑不下去了,小戚不会放弃你,以后就拜托你替哥照顾好小戚啊……”
    须臾之间,剔骨的记忆如走马灯般在他眼前以极快的频率闪动,往昔一幕幕刺痛着他的神经,他觉得腿部发疼,挽起裤腿时看见一道长疤歪歪扭扭地爬上了他的腿。
    他盯着那眼神闪烁的董枝,忽而有种即视感。
    救下钱柏的,真是钱柏他虚无缥缈的理想么?
    理想当真能救人么?
    ***
    文侪快步赶回屋子,也顾不得九条尾巴被长廊上的积水沾得湿漉漉,他猛然推开房门时,却见屋中一片昏暗。
    戚檐没有开灯,以至于有那么一刹他怀疑过戚檐是否在屋内。
    他习惯了戚檐的聒噪,这静得出奇的屋子竟将他唬住了。
    “戚檐……”
    一只大手忽地从身后揽住了他的腰,文侪眉一拧便要挣扎,可戚檐已然将脑袋恹恹地垂在了他的肩头。他一言未发,只使劲将文侪往怀里摁。
    察觉到戚檐在发抖后,文侪没再挣扎,就那么任由他抱在怀里,宽厚的胸膛烫得他脊背发热。
    “钱柏又影响你了么?”
    戚檐不回答。
    文侪原以为将那小子静置一会便能清醒过来,没成想那人忽地仰起脑袋,又像狗似的贴在他脖颈间嗅了起来。
    天天这闻闻,那嗅嗅,也不知道上辈子是什么物种。
    他这天天被他逮着闻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文侪开口冲戚檐骂了好些句脏的,要他清醒些,奈何戚檐就不像是听得进话的模样。文侪无可奈何,狐狸耳朵动了动,自个也抬手嗅了嗅手臂——除了沐浴露的清香再无其他。
    那狗东西没洗过澡么,这有啥好闻的?真喜欢,他干脆到淋浴间里拿沐浴露怼到鼻子前边好了。
    文侪想得很是郁闷,却到底没付诸行动。
    因那戚檐将脑袋窝在了文侪右肩,文侪只能将脑袋往左偏,偏得久了竟生了要落枕酸痛感。
    “喂——蠢货,你大哥脖子要断了。”
    听了那话,那戚檐登时从文侪身上弹起来,文侪心底高兴,想着终于能继续刷进度了,没成想,手腕忽地一紧,回过神来已经被人带着倒在了床上。
    文侪深吸了一口气,以罕见的耐心劝戚檐三思而后行,那戚檐却是跪着将他压住了。
    “自个多大块头没点数吗?!快起来——你要压死我么?”
    文侪正骂着,见戚檐口袋里那牛皮本子露出个边,想着冲那发昏的人讲道理也是浪费时间,不如先把那簿子读了,给点时间叫戚檐自个缓缓。
    谁料他单单伸长了手去够那本子,手指不慎擦过那人的腰,身上的天登时塌了下来。
    黑压压的大块头差些倒在他身上,一举把他给吓老实了。
    “大哥,我、不拿了,你冷静些……”
    “文侪……”戚檐含糊念了声。
    “我在。”
    戚檐强撑起身子,泛红的瞳珠倒映着文侪,柔软的发丝因重力下垂,轻轻扫过文侪的脸。
    文侪讨好地笑:“不然我先插一嘴问问,你现在有多清醒?”
    他没等到回答。
    “又不理人。”文侪无可奈何,索性也死鱼似的瘫着。
    半晌无言后,他又补一句:“你累不累?累的话咱们先解题?”
    “文侪。”
    他听得戚檐又喊了他一声,那闷沉的声音叫他想到了高中的雨,想到了模糊不清的校园与村里,想到了好似始终蒙着层灰布的,他的中学生活。
    “怎么了?”
    文侪难得软下语气,他对上戚檐那双含情脉脉的,好似酝酿着什么的双目,在咂摸出好些不明的情愫时,文侪垂了垂上眼睑。
    温热的气息喷薄着,烫得文侪的面与颈也跟着发红。
    戚檐在下一刻俯下他始终扬起的头,欲要将薄唇贴过去。文侪却仅仅一言不发地偏开脑袋,躲过了他意味不明的越界之举。
    戚檐的目光暗了暗,可还是不由自主地盯在文侪面上。
    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却好似并不理解自己这一举动的含义,只知自己那强有力的手一直蠢蠢欲动,若非他竭力遏制,那只手很快便要锢住文侪的身子某处,或是腿脚,或是腰腹,亦或是手腕……
    他觉得唇舌发干,喉头滚了滚,却解不了燥。
    僵持又一会,那狐狸先开了口。
    “戚大哥,救命啊!!!那钱柏太猛了,我遭不住了,你啥时候回来啊??!”
    戚檐见那狐狸的耳朵正精神抖擞地竖着,一副只要他再碰一下,文侪准要皮球似的弹起来亦或气球那般炸开的模样。
    戚檐用指腹轻轻擦了擦他紧蹙的眉心,笑了笑:“我什么时候走了?”
    “哦……清醒了?”
    文侪僵直的脊背终于放松地塌了下去,他利落地抽了戚檐怀里笔记本,先气冲冲地把簿子卷作棍状冲他脑袋敲了两下,这才侧身把簿子翻来读。
    他匆匆扫了几行,见戚檐还撑在他身上,于是诧异瞅他一眼。
    “你愣着干嘛呢?要练伏地挺身去别地儿练去,闷死了。”他猛力推了戚檐一把,旋即坐起身来。
    见戚檐的脑袋很快拱了回来,他于是指着簿子上一页说:“你先看看有什么想法。”
    “好长,不想看!”
    “长个鬼!!!”文侪瞪他。
    戚檐撇撇嘴,这才将目光从文侪的眼鼻嘴上挪到了那些枯燥乏味、干巴巴、讨人厌的文本上。
    他这才发现,那里头没有叫他心烦的长篇大论,只有一个古怪的谜语。
    【食日天狗不食月】
    短也讨厌,不想猜。
    ——文侪从那开始充愣傻笑的戚檐面上读到了那七个字。
    果不其然,戚檐很快又伸伸胳膊,塞棉花似的强硬将手挤入了文侪的脖颈与枕头之间,叫文侪被迫往后仰起脑袋。
    “……”
    文侪刚准备让那叛逆小子尝尝人世疾苦,谁料戚檐在下一刹缠上了他的身子,在那人一通手脚乱动下,被子很快将文侪裹得蝉蛹似的。
    文侪忽然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盯着戚檐的眼睛。
    “……”
    戚檐怯怯地抱住那团厚被子裹起来的圆球,脑袋也埋在他被绒被裹了一层又一层的腹上,摆明了不让文侪瞧见自个的脸:“不要骂我好不好?我也控制不了钱柏啊……”
    他可怜巴巴地将过错都推给了钱柏。
    文侪单纯地信了。
    看着那可怜巴巴的后脑勺,文侪像哄村里偶尔没精气神的狗崽子似的揉了揉他的脑袋,说:“我对那谜题有点想法,你若是累就先歇会,醒了咱们就不去祭祀了,去另一个地方碰碰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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