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怎么也搞纯爱 - 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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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不正常的孩子,那不是我能拥有的。
    沈自清快三十了,他依然没能娶到老婆,还染上了烟酒,后来又沾上了赌博。
    家里那点微薄的收入像水一样从他指缝里漏掉,十四岁,我被迫辍学,走进了那个曾经给我一个角落栖身的工厂。
    我能赚钱了,沈自清脸上才又有了点笑容。
    但他那些坏习惯像跗骨的毒疮,我赚的钱,除了养活自己,大部分都填进了他欠下的赌债窟窿。
    他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掐我,打我了,更多的时候是醉得不省人事,像一滩烂泥。
    这样似乎也好,至少表面平静,像一潭死水。
    我学会了沉默地干活,沉默地交钱。
    可后来,我开始觉得身体不对劲,总是容易疲惫,胃里像塞了块冰冷的石头,钝痛挥之不去。
    我没在意,也没时间在意。
    想着,要是习惯就好。
    直到那天在轰鸣的机器旁,我毫无预兆地弯下腰,哇地吐出一口粘稠,带着刺目腥红的血。
    世界天旋地转,我被惊慌的工友送进了医院。
    在我十八岁的时候,确诊了癌症。
    “癌症是不是意味着我活不了了?”我问。
    “只是前期,可以治疗的。”医生告诉我。
    但我知道,治疗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我生病的消息像风一样刮遍了厂区。
    小时候给我围巾和旧衣服的婶婶们,如今已是中年妇人,她们的眼角有了皱纹,但心肠依旧柔软,她们抹着眼泪,东拼西凑了一些钱塞给我。
    那钱用红纸包着,沉甸甸的,是滚烫的心意。
    但钱,永远是不够的。
    这个道理,我从小就知道。
    我把病情和需要更多钱的事情告诉了沈自清。
    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暴怒,又是一记耳光扇在我脸上。
    我眼前一黑,鼻腔里涌出温热的液体,滴滴答答落在洗得发白的工作服上,像盛开的,绝望的花。
    他指着我鼻子骂,骂我是讨债鬼,骂我故意害他。
    那一刻,我只看着他扭曲的脸。
    这世上,我只有他,他也只有我这个“儿子”。
    我不知道,这是对谁的惩罚。
    我需要住院了。
    病房里大多是老人,我是唯一一个这么年轻的病人。
    他们浑浊的眼睛看向我时,带着一种更深,更沉的怜悯,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我其实不想死,真的。
    十八岁,我还没见过真正的阳光是什么样的。
    但口袋里的钱,像指缝里的沙,飞快地流逝。
    那种熟悉的,被饥饿和寒冷追赶的恐慌感又回来了,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蹲在狗盆旁的日子。
    我以为那个男人不会再出现。
    但他来了。
    沈自清提着一个保温盒来了。
    里面是热腾腾的饭菜,还有飘着油花的鸡汤。
    他笨拙地喂我,动作有些生硬,甚至洒了一些在被子上,有些汤,我的心没那么冷了。
    他还给我换了一间单独的病房。
    开始有陌生人来看我。他们拿着方方正正的,个头很大的像手机一样会发光的铁块对准我,问我问题,眼里带着同情或好奇。
    沈自清总是在我前面回答。
    他说我是个懂事有孝心的孩子,他不后悔养了我,尽管没有血缘关系,但和亲生儿子也没有差别。
    他拥抱了我,我不够坚强,掉下了眼泪。
    好像,病痛没有那么难熬了。
    然而,当病房里只剩下我和他,当那些陌生人消失后,暖意就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了。
    沈自清不会再拥抱我,甚至很少正眼看我。
    我躺在病床上,看着他坐在角落刷着手机,偶尔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笑或咒骂。
    我会忍不住想,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是不是我病得太久,惹他烦了?
    我生了病,他依然愿意看望我,没有抛下我,已经很满足了。
    从此,我都在医院里,有一次,我看见了账单,至少有二十万块了。
    我不知道爸爸哪里来的这么多钱,我很担心,我问了他。
    他立即打了我,指着我,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怎么?我他妈肯拿出这么多钱来给你治,你还嫌不够?你这喂不熟的白眼狼!小杂种!还想当贪心鬼啊?!”
    我鼻血直流,鼻血温热地流进嘴里,带着浓重的铁锈味。
    那一刻,我看着他狰狞的脸,胃部的疼痛和脸上的灼痛交织在一起,心里却像被掏空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我的病情恶化了。
    我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东西,只有眼睛可以睁开。
    爸爸又带了一些人来,他在病床上痛哭流涕。
    原来我的事被好心人传到了网上,我不知道网络这些东西,婶婶们给我看了报纸,上面有我躺在病床上的照片,有很多的人来给我捐款了。
    我多希望自己没有学过字。
    可惜我看得懂。
    原来如此。
    原来那些热汤,眼泪,拥抱,只是戏。
    原来我的痛苦,我的生命,都成了他博取同情,换取金钱的道具。
    那三百万,不是我的救命钱,是他赌桌上的筹码。
    我觉得我快要死了。
    保守治疗没能带来奇迹,钱像流水一样消失在他的赌局里。
    医生摇着头告诉我,大概只有半年了。
    沈自清听到这个消息时,那脸上的痛苦和绝望,比我更浓烈。
    他对着镜头哭诉钱不够了,呼吁大家再帮帮我们。
    捐款的潮水渐渐退去,他的赌运似乎也走到了尽头。
    他又变回了从前的样子,来医院的次数越来越少,来了也是匆匆看一眼,或者对着手机骂骂咧咧。
    病房里又只剩下冰冷的仪器声和我沉重的呼吸。
    有个护士姐姐很照顾我,她会打包一碗南瓜粥给我喝。
    我对沈自清还有价值么?
    有的。
    两个月后一个阴冷的下午,他又出现在我眼前。
    这次没带摄像机,只提着一个保温桶。他沉默地给我喂了一碗味道寡淡的汤。
    喂完后,他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突然问我:“想不想跟爸爸出去透透气?”
    我看着他,他的眼神有些闪烁。
    我点头了。
    他推着轮椅,把我带到了医院天台,风很大,吹得我单薄的病号服猎猎作响。
    他把我推到天台边缘的矮墙边,指着远处模糊的城市轮廓:“看看,外面多好。”
    然后,他转身走向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他没有回头,锁上了铁门,脚步声快速消失在楼梯间。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我自己微弱的心跳。
    他希望我死。
    他亲手把我推到了悬崖边,然后锁上了唯一的退路。
    可我不想再让他如愿了,可惜我推不开那扇门。
    我没力气了。
    刺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包裹过来,比冬天的风更冷,胃里空荡荡的,剧痛似乎也麻木了,只剩下一种无边无际的虚脱感。
    我是饿死的,还是病死的?
    我不知道。
    意识像断线的风筝,在呼啸的风中飘摇,沉沦。
    视野一点点被黑暗吞噬。
    最后的感觉,是彻骨的冷,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解脱。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眼前没有医院惨白的天花板,没有刺鼻的消毒水味。
    只有一盏灯。
    一盏悬浮在无边黑暗中,古朴的漆黑的灯。
    它静静地悬在那里,像亘古存在的星辰。
    一种难以言喻的本能驱使着我。我伸出手,那不再是枯瘦病弱的手,而是一种近乎虚无的意念,触碰了那冰冷的灯盏。
    指尖传来一点微弱的暖意。
    灯芯,被我点燃了。
    幽蓝色微弱却无比坚定的火焰,跳动起来。
    世界,再一次被光明笼罩。
    但这光明,不再刺眼,它冰冷而幽深,映照出周围无垠的黑暗。
    人死后的世界是这样的吗?
    血的气息,伤口的剧痛,生死一瞬。
    这里的人说,这是地狱。
    我低头,看着自己健康,强壮的身体。
    不。
    沈驰飞已经死掉了。
    玩家榜排行榜第一缄默。
    这里是他的天堂。
    第56章
    血的味道, 铁锈般顽固地淤积在喉咙深处,像一口永不干涸的泉眼。
    痛楚,它是存在的, 尖锐或钝重, 如影随形, 但它更像一件硌人的旧衣,早已被习惯, 无法再真正束缚我的脚步。
    我很快点燃了第九盏灯, 登上了玩家榜单第一。
    缄默。
    是我自己取的名字。
    主神给了濒死者甜美的许诺,通过第十盏灯的玩家将获得新生, 一具健康无瑕的躯体, 一段在阳光下重新开始,平凡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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