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落的樂園 - 第三十章
这款当季主打球鞋自从上个月空运来台,就造成不少运动员与收藏家的火热抢购,不仅时尚的外观对足了年轻人的口味,在材质的选择以及功能的设计上,亦是符合了人体工学的舒适感与优越性。
当然,这样一双兼具品味及实用性的进口球鞋,价格自然是不菲。所以,朱悠奇更觉得这鞋出现在此时此刻他的手中,根本就是不寻常。
「怎么样,还喜欢吗?」曹文諫雀跃的举态,简直就比收到礼物的人还要兴奋。
只是现在对朱悠奇来说,根本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而是曹文諫为什么要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自己?
他突然想起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日子,夏安丞叁不五时带着蛋糕要来给他吃,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隐藏在那热衷殷勤的举止背后,究意富含了多少惊为天人的不轨企图?
那种老掉牙的模式,那双暗藏渴盼的眼神——他希望这一切都只是自己意识过剩,而非是他所敬而远之的恋慕情愫……
「……」他担心曹文諫万一也沾染上那种可怕的情愫。
「怎么、你不喜欢吗?你不是说你喜欢这一款的?」曹文諫迫于知晓他的感觉。
「我是喜欢这款鞋没错,可是你也没有必要买下来送给我啊!」
「我是心甘情愿买来送给你的,悠奇,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愿意做!」
曹文諫忽然挨靠过来,语意充满了露骨的温柔,像似对恋人的低语。
一时半刻间,朱悠奇难以消化如此的告白与举止,他被曹文諫逼得毫无后退之路,幸亏手中还拿着鞋盒,暂时成了阻隔他被对方存心越界的屏障。
「别这样,文諫!请别怪我直言,假若你是带有什么意图送这东西给我的话,那么我是不会接受它的!」
「你说什么!」曹文諫的笑容显得有些僵。
他希望自己委婉的拒绝,能够让对方不致于太难堪地知难而退。只是事与愿违,曹文諫的脸色是如临巨变般地震慑,也像似无法接受这变局:
「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你不是也有那个意思吗,不然我们的相处怎么会如此投机,不然你怎么会一再地接受我的邀请?」
要是早知道对方的心思并不单纯,朱悠奇是连一次的邀请都不会答应的。
「抱歉,如果是我的行为让你有所误会,那么请容我在此向你道歉。不过有些事情还是得向你说明白,我并不是同性恋——」
「你怎么会不是呢?你不是因为这件事而跟女友分手了吗?悠奇,我喜欢你,我不在意你的过去曾经伤了多少人的心,只要你从现在起,把心只放在我一个人身上,我会让你学会如何去爱一个人,而不是玩票性质的始乱终弃……」
「请等一下、文諫,我想你可能还没弄懂我的意思,」朱悠奇把盒子盖上,重新放入袋子里,示意对方拿回去。「 这个,我不能收。我无法答应你的要求,因为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不是同性恋,所以无法跟你再更进一步,关于这一点,请你得谅解——」
「是啊,他不是同性恋,他是双性恋!」
忽然介入的声音并非来自对谈的两人其中之一,所以他们对于这话的内容十分惊愕,更对这话的发言者万分在意。
发言者的身影在厨房里发跡,彷彿早在那儿埋伏已久,将两人有如儿戏般的对白,尽收在他那双戏謔似的眼神里。
「男女通吃这意思你明白吧!」他跳过朱悠奇那既傻眼又抓狂的激动表情,直接衝着曹文諫落话。「 假如你不介意他那异于常人的性癖,那么恭喜你,我相信你们两人凑在一起,一定会很搭。」
「夏理绅!这根本就不关你的事,请你不要多事好吗?」
朱悠奇按捺住自己差点失控的情绪、冷言喝止他。最糟糕的场面,它终于还是开演了。
「悠奇,他是谁?」曹文諫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朱悠奇正要回答,却被夏理绅抢去了最佳时机:「我是他的同居人!」
朱悠奇知道夏理绅是故意的,他想用尽一切手段来恶整自己、詆毁自己,好弥补自己对他们夏家的亏欠,但是更多的,则是满足他那极端失衡的嗜虐心。
而曹文諫吃味不已的嫉妒面色,便正中他下怀地急遽酿现。
「只是室友罢了。」虽然这句解释实属多馀,但是基于曹文諫犹是自己今后仍须一起共事的前辈,朱悠奇可不想毁了自己的后路。
「是同居人也好,是室友也罢,总是一个比你更接近他的人,关于这一点,你就输了不少唷!」
一直忽视自己的不悦,蓄意地挑战曹文諫的妒意,朱悠奇对于夏理绅那乖张的行径已经超乎自己的耐性了。他衝到夏理绅的面前,不顾对方顏面地指着对方的鼻头:
「夏理绅,你少在那里搬弄是非了,过去我和安丞怎么样那也是我跟他的事,我会遭受什么样的报应那也是我自己的造化,用不着你在这里教训我、干涉我的生活!」
「嘿、你说话可要讲理啊!我什么时候在教训你了?我只是在尽一个关心自己室友的责任,你总不能叫我跟你共处于一室,却要假装看不见又听不到吧!」
「你少在那里假好心,你平时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你们够了吧!」
曹文諫么喝了一声,脸色比方才被拒绝的时候还要惨淡:
「悠奇,看来你的私生活似乎挺复杂的。你知道吗?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段不怎么光彩的过去,但是可耻的并不是那份不光彩,而是你把那份不光彩当作是种可耻,拒绝去承认它、面对它。
「悠奇,同性恋并不可耻,可耻的是你们这种以可耻的眼光去看待同性恋的心态。」
黯然地把话说完,曹文諫失望地推门而去。
那拋在身后的一袭冷意,弥漫了一室轻蔑的刺寒。
「哈、真是一针见血啊!」夏理绅悠哉地放马后砲,心情煞是大爽。
朱悠奇冷眼睨着夏理绅那张魔鬼化身的天使脸孔,整个人是气到连心都在颤抖。若不是还有一份自制力存在,他觉得自己可能会当场掐死这个恶劣至极的傢伙。
「你不是要搬家吗?怎么搬到现在还赖在这儿不走呢?」
夏理绅不怒反笑,回瞟了一眼:「我没有跟你提过吗?我决定不搬了,住了这么多天,觉得这里的环境还不错,偶尔也会有好戏可以看——」
「你怎么不去死一死!」他不客气地反击回去。
「喔、原形毕露囉!我还以为你会有多高尚的情操呢,原来一开始的温文儒雅,都是装出来的……女友才刚分手不久,马上就把男友请入门,效率还真高呢!」
看着夏理绅那两片还算性感的唇形,吐露着尖酸苛刻的卑劣言辞,朱悠奇真想一拳将之击碎,让他再也无法嚣张地口不择言。
然而朱悠奇只是不吭一声地走向自己的房间,头痛欲裂地倒躺在床上。不愿去回想刚才所发生的事,脑袋里却又轻易地浮现夏理绅那邪肆的笑容,像团挥之不去的烟雾,张着诡譎的大口扑咬而来。
既然他不搬出去,那么就自己搬出这房子,好远离他的监控、摆脱他的嘲弄。
可是明明是他入侵了自己的领域,为何变成是自己要退出?这并不合理吧!
凭什么自己的生活要因为他的闯入而落得变调?
凭什么自己的原则要因为他的介入而有所打乱?
朱悠奇望着窗外幽微的夜色,心想连月亮也救不了自己,所以自己得坚强起来,外头的那个傢伙,不是一隻兇猛残暴的狮子,也不是一条齿藏剧毒的王蛇,他只是一个和自己一样普通的人罢了。
所以,真要与那个人斗狠的话,正面衝突是不可行的。但是只要能让那个人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要自己耍点阴的,也不是不可行的事……朱悠奇认真地这么盘算。
※ ※
从昨晚到现在,朱悠奇一直没法平息自己那颗焦躁不安的心,直到他进了办公室,确定了那个令他忧心的人不在座位上为止。
他有些庆幸,曹文諫因为这次的特卖活动,必须到门市去协助运作,所以可能会有一整天的时间都不见其踪,这倒令他有了短暂松口气的自在感。
经过昨晚那样地被夏理绅胡弄乱搞,曹文諫今天果真就没有买早餐来给自己了。这样也好,反正那种不单纯的动机,还是尽量避免的好。
朱悠奇悄悄地把昨天曹文諫送给自己的球鞋放在他的办公桌上,然后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将电脑开机,搜寻顾客档案,列出自己所需要的那几笔,开始製作生日卡。
顾客购买產品后,店员会要求顾客留下基本资料并建档,除了在当天会自动发送简讯致谢之外,也会在有新款上市的期间通知蒞临鑑赏。
不过公司还会特别针对顾客的生日,或是一些VIP级的客户,赠送精美的礼品或是优惠卷。只是这些作业流程无法仰赖电脑系统的自动发送,必须靠人为的撰写与邮寄,而这些工作,在南区的部分是由朱悠奇在负责,所以只要一有空,就得随时瀏览门市部门所发过来的新名单。
除了一些每天的例行公事和资料回报,朱悠奇最近还得积极阅读一些同业的情报资讯,查询网路上的相关论坛,以备日后参与大家的企划案时而不会落得一知半解的窘境。
忙中有序地将事情办好,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早上买的那杯咖啡似乎没有给朱悠奇带来什么效用,只觉得精神愈来愈差,好想好好地睡一觉。
他到超商去随便卖了份麵包胡乱吃下,然后便趴在自己桌上睡着了。
在半睡半醒之间,朱悠奇好像听到一些杂声,被惊扰到再无睡意地抬起头来,他瞧见曹文諫于座位上和几个同事在谈话。过不了一会儿,他便看到曹文諫拿着自己退还给他的那袋鞋盒往角落忿忿走去,一把将东西丢进垃圾桶。
此举不止让朱悠奇霍然清醒,更让周围的同事发出一声哀叫:
「你是发什么神经啊!居然把本公司最顶级的球鞋给丢掉?」
曹文諫没有理会他们的叫嚷,兀自走出办公室,留下了一群愕然不已的同仁。
朱悠奇额角冒着稀微的冷汗,他觉得曹文諫的这个举动,好像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彷彿是在恶狠地告示:这一切都是朱悠奇你造成的!
一阵静默之后,大家又开始骚动,有人忍不住走到垃圾桶旁,将那提袋给拿了出来。
「真要命,这么名贵的东西,不要就给我!」
「为什么是给你?我也要——」
「嘿、见者有份!」
为了那东西,大家抢成一团,朱悠奇却觉得自己的心脏愈来愈沉闷,果真就在下一秒,他便看到那个令自己胸口困窘的人又折回来了。
曹文諫气势汹汹地走到他们面前,把提袋抢了回来:「这东西不是要给你们的!」
说完,一如他原先就不怎么高兴的表情,愤然走出办公室。在离开之前,仍不忘丢给自己一个瞪视的眼光。
在那之后,曹文諫对于自己的态度亦是冷冷冰冰,完全没有半点先前的体贴与关照。遇到工作上的交集,他也总是冷眼带过,或者叫其他同事代理,能不接触就不接触,摆明了就是要和自己决裂。
朱悠奇不喜欢这样,虽然他对曹文諫并没有那方面的性趣,可是他很嚮往跟曹文諫这样不深不浅的清水友谊。他想要的是一个朋友,而不是一个男朋友。
然而情况却朝着愈来愈糟的方向去发展,这样有点诡异又有点失调的气氛渐渐蔓延到其他人的领域,连带的影响到彼此间的和谐度。
虽然还不致于降低个人的工作效率,但若是再继续这样下去,迟早还是会有出紕漏的一天。
职场的交谊失利,与身心的承载失重,朱悠奇把这一切的败坏,都归咎于夏理绅的恶劣行径。若不是那个人一再地加油添醋污化自己的过去,丑化自己的形象,他的生活也不会搞得一团糟。
这辈子被夏安丞缠得还不够,又要接续被夏理绅耍得团团转,自己到底是欠了他们夏家兄弟多少,要这样子被他们折腾得死去活来、无尽无终?
☆★☆ TO BE CONTINUE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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