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赊春 - 第2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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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道眉心印,总让他觉得危险。
    谢泓衣抽回手,单烽立刻将脑袋蹭进了他怀里,让他想起撒娇时的碧雪猊。
    可下一瞬间,单烽就睁开了眼睛。
    血丝密布的双眼,死死盯着他。金红色的眼珠都透了黑了,一股癫狂的意味,让单烽的面目轮廓变得很陌生。
    “你不听劝,”单烽道,用滚烫的嘴唇厮磨他颈侧,“是不是?”
    单烽刚刚听到了多少?
    谢泓衣心中一凛,紧接着,喉咙口就是一痛,被单烽的牙齿咬住了。
    那绝对是动了真格的,血液都被截停了,眩晕感直冲颅顶。
    谢泓衣忍了片刻,伸手去推他,最终只是用指尖在那尖齿上一敲。
    单烽的牙齿收回去了,嘴唇却依旧滚烫,贴着他颈脉,一阵阵地吸气。
    谢泓衣没办法问,他在怕什么。
    “不管它和你说了什么鬼话,别管了,行不行?逝者已矣,你还能停下来。”单烽道,“我们还会有别的办法。”
    谢泓衣道:“你知道背后是什么吗?”
    “你们长留的宗祠,我不想关心,你越是看他们,我越觉得那是一群鬼,在向你招魂,”单烽道,“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怎么想?就算是为了我……有没有一点迟疑?”
    眉心的火牢印记越来越烫,不断蒸发着他的理智。
    舫主师兄说得没错,怎么总有东西想要引诱谢泓衣?
    天上地下有那么多只手,要把谢泓衣从他怀中夺走。
    他很清楚自己在谢泓衣心里的分量,没有耐心、也没有勇气去等对方的答案了。
    “单烽,”谢泓衣像看穿了他的心思,口气却很温和,“我不想被人摆布。”
    “那只蛾子它就不是好东西——”
    谢泓衣轻轻道:“如果成功了,我会为我们,争取到一丝可能的。”
    他说得很真诚,可言外之意,更是冷酷。
    单烽知道他说会争取,必然会尽全力,心里依旧一阵抽搐。
    刚刚在噩梦中,单烽只隐隐听到了“缑衣太子”“代价”“苏醒”“神降”之类的字样,想到悲泉里的景象,他就直觉不妙。
    谢泓衣想召出缑衣太子?
    那具尸体带给他的危险感,不亚于大泽雪灵!
    眼下要改变谢泓衣的决意,是没有可能了。但是唤醒缑衣太子,一定需要仪式和时间,他还来得及弄清谢泓衣的真正意图,在这之前,找到太阳真火。
    单烽硬邦邦道:“那就各尽各的力吧。”
    他头痛欲裂,看谢泓衣的面孔,也像隔着一团火云。
    谢泓衣似乎说了什么,听不清。
    冰凉的指尖,在抚摸他的额头,想要更多一点……
    犼尾缠着眼前人,双双倒入雪地中。
    “单烽?单烽!”
    碧雪猊带着药修们匆匆赶来时,谢泓衣已勉力安抚住单烽——犼兽原形毕露,肌肉虬结的身躯,牢牢缠着谢泓衣,鳞甲戒备地翻起。
    谢泓衣的衣袖都被蹭到了手肘上,犼兽的一只前爪插在袖子里,蹭得银钏乱转。
    皮肤上的红痕,让药修慌忙转过了头。
    单烽龇出利齿,对着碧雪猊便是一通狂吼。碧雪猊气得头顶冒烟,埋头在地里啃雪。
    “不许咬它!”谢泓衣呵斥道。
    还是黑甲武卫急急上前,道:“城主?”
    谢泓衣半趴在犼兽胸前,后背起伏,艰难地从鬃毛里转过脸,眼神阴郁:“他到底中了什么毒?”
    他脸上竟有一大片兽舌舔过的红痕,湿透的鬓发全黏在脸上,像是刚从浆糊里捞出来的。
    药修也是见多识广,盯着犼兽下腹翻起的鳞片一看,倒吸一口冷气。
    难怪谢城主都不敢坐下去……犼鞭都探头了!
    巨犼沉下眼睛,低低咆哮了一声。再伸出舌头,密密麻麻的钝刺,裹住了谢泓衣整节脖颈。
    这二者身形差距太过悬殊,简直如巨蟒吞吃小兔一般,令人心惊肉跳。
    黑甲武士纷纷用矛尖戳它鳞片,却跟挠痒似的,很快被谢泓衣制住了。
    谢泓衣一仰脖子,艰难地喘息片刻,掐住单烽鳞片,道:“单烽夜!”
    “他……这犼兽是不是刚成年不久?”药修道。
    谢泓衣道:“成年?前阵子,他总说自己长身体。”
    药修战战兢兢道:“那就对了。成年了,就会求偶,它应是受了刺激,突然,突然就进发情期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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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9章 残冠恨弦
    谢泓衣一怔:“发情?”
    “它……是不是一直没度过发情期,忍着?”
    谢泓衣想到前阵子单烽的行径,一阵头疼。
    光是凶狠强硬也就罢了,单烽连心智也跟着倒退,黏黏糊糊的没个正形。
    怎么偏偏是在这时候?
    “会憋死么?”他问。
    “那倒不会。可凶兽求偶不成,会变得极其暴躁,破坏力也是极强。城主要一刻不离地陪着它,让它闻到气味,才能安抚住。”
    谢泓衣面色更难看了:“它力大无比,有什么办法能捆住它?”
    “捆住?世上哪有东西能捆住烛照犼。”药修为难了,“如果城主非要走开,就找根石柱子来,要是皇宫里的,年份越久越好。”
    “石柱子能困住它?”
    “不是困住,是它愿意等着,”药修压低声音道,“烛照犼会化作蹲兽,蹲在华表上,只要帝王出巡,它就会朝南边眼巴巴地望着,催着帝王早些回来,所以得名望帝归。城主有急事时,竖起石柱子,它就会明白了。”
    谢泓衣将信将疑。
    长留灵宫都出来了,要找根石柱子,倒也容易。
    他刚要起身,巨犼那嘴筒子就挨到他小腹上,用力一拱,闻起了他的味道。
    残破的丹鼎,猛地抽搐了一下。
    “这么香……藏什么?”
    巨犼抓住猎物的弱点,鼻尖牢牢顶住,不断小幅度转动,要摸清楚丹鼎的轮廓,那挤压声听起来又馋又下流。
    谢泓衣本就单薄,如此巨力下,整个人都蜷了起来,更深地陷进了巨犼的皮毛里,后背蹭得生疼,前头又是黑压压的兽首。
    那尖吻还在往下滑,须子极为扎人,一团滚烫的呼吸,扑地一声,活像是烧穿了衣裳,连旧伤也复燃了。
    “单烽!”
    谢泓衣咬牙道,目光却向四周疾扫。
    黑甲武士和药修都望天望地不敢看他,碧雪猊也闷头刨着土。可空气中灼热燃烧的东西,又无处不在。
    谢泓衣将手背往外一挥,这些人哪里敢看他此刻的脸色,转身就跑。
    碧雪猊还有心护主,两只前掌扑在雪地上。
    它也被巨犼欺负怕了,决定智取,前爪刨了刨地,推过去一只淡蓝色的织锦小兔子,里头裹了安神的草药,是谢泓衣给它睡觉时作伴的。
    它变作香炉时,就和这小兔子一起依偎在谢泓衣枕下,都沾了冰冷的香气。
    如今……
    碧雪猊含泪献上,扒拉着谢泓衣的衣角。
    可巨犼尾巴一甩,夺过小兔子,却没把谢泓衣换出来!粗壮有力的后腿一蹬,力道不重,却把碧雪猊踢了个跟头。
    碧雪猊长长地呜了一声,眼泪打湿了脸上的绒毛。
    “别欺负它!”谢泓衣道,用影子在碧雪猊头顶上抚了抚,突觉怀里一冰,巨犼竟然用爪尖勾开他衣领,将织锦小蓝兔塞了进去,这才舒舒服服连人带兔抱住了。
    “霓霓……宝宝……”单烽咕哝着。
    谢泓衣颈侧通红,挣出一手,拍在巨犼的吻裂上。牙齿白森森的,像两排倒插的匕首,湿热的鼻尖却跟粘糖似的,滚进他掌心,呼哧呼哧地一通乱嗅。
    显然,这家伙蓄谋已久了。
    谢泓衣两指去掐它鼻尖,它大嘴一张,叼住了谢泓衣整节手臂,那银钏又倒了霉,糖豆子似的乱转。
    换作平时,谢泓衣早就掀开他了。
    可身边飞雪如帘。
    不久前,单烽还在雪瀑中拥着他,那沉默的依偎,尚且泛着涟漪,让他心中微微发软。
    不知不觉,他竟然放纵单烽,靠得这么近了。
    一朝纵虎,岂能全身而退?
    想到之后要做的事情,谢泓衣心中只剩下一声叹息。他微微倾身,够到犼兽的脑袋,五指伸进粗硬鬃毛里,梳了梳。
    巨犼顿住,睁着眼睛看他。
    依旧是血丝密布的金红色瞳孔,警惕、疯魔、馋得露骨,像是顺着尾椎骨舔了上来,让人汗毛倒竖。
    可在谢泓衣有一下没一下的抚弄中,它搭了搭眼皮,慢慢松开了嘴。
    谢泓衣单掌拍地,长留灵宫的飞檐,只一转眼,就笼罩在了二人上方。
    灵宫不仅是宗祠,也是历任长留王死后的停灵之处,尸身会在这里沐浴,葬入四周的帝陵。
    他将来的陵墓,也在附近,拱卫着灵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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