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掌 - 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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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谡也是被她气得上了头,把人按在膝上,在她的腰臀间用力拍了两下, 恶狠狠道:“你再说?”
    老虎屁股摸不得, 李狸一身反骨直接就炸了,她不可置信地说:“你敢打我!”
    她自小到大是李浦升的掌上明珠, 哪怕犯再大的错也不会真的受罚,调皮捣蛋顶多是挨两句骂,脸往下一垮家里立即就会举手投降。
    谭谡手上没有用力, 但是里头教训的意味也惹恼了她,李狸直接炸了毛,猛地一头撞上谭谡的下巴。
    ——
    谭谡千里迢迢这一趟过去,什么没捞着,倒跟李狸闹得不欢而散。
    回来齐溪约他吃饭,看到谭谡咬破的唇角,不动声色地问他,最近在忙些什么?怎么时常不在国内。
    谭谡说:“谈了个女朋友。”
    齐溪一时惊讶,看着谭谡不像玩笑,又后知后觉地欢喜起来,仔细询问他,对方是个什么样子的姑娘?是否谭诲明介绍的?大约是个什么背景?
    最关键是,方便什么时候带来见一面?
    自己的婚姻并不圆满,齐溪并不挑拣女方家世,只是希望儿子能够娶到喜欢的人。
    谭谡哼笑一声:“她还在国外读书,混球一个。”
    齐溪为这莫名其妙的形容微微蹙眉,突然听到包厢外头门响,文曦落落大方地过来打招呼:“我家在隔壁陪老太太吃饭,没想到你也在啊。”
    这家是最近s市最近很火的素斋,其中一道用冬瓜、香菇做的仿荤素东坡肉尤为出彩,很适宜老人家入口。
    双方寒暄了几句,齐溪便起身去隔壁跟老太太打招呼,谭谡也起身跟了过去。
    今天来的人除了李舟渡,齐溪认得的不多,里头大多客人都是文曦请来给汪敏君说话作伴的。
    齐溪被老太太留下稍坐,她扫视了一周,客气地问:“怎么没见你家小姑娘?”
    文曦帮她添了点茶水,说:“小猫儿在国外读书呢。”
    或是因为跟谭谡的对话衔得太紧,齐溪感觉心里一跳,像是发觉两根莫名搭在一起牢固契合的榫卯组合,她捧起茶水,慢声说:“是吗?她倒是个很有趣、也很有灵气的姑娘。”
    齐溪的目光扫向儿子,谭谡跟李舟渡正在一边单独说话。
    李舟渡问:“你最近在忙什么?”
    谭谡回答敷衍:“不过是那些老生意,没什么特别的。”
    李舟渡撂过去一个眼神:“你叔叔他们在香港干的什么,需不需要我跟你透个气?”
    他坦然道:“人各有命,他们已经完全独立出言契。我不会去干涉。”
    李舟渡心里冷笑,怕也是信了他的邪。
    眼看着他俩大龄滞销的未婚青年凑在一起,文曦一下就忧了心,说,哎呀,你家谭谡谈女朋友没有?我家舟渡怎么催都没个动静。
    齐溪淡淡瞥了儿子一眼,与他交换了个眼神,没有说刚刚的事:“这都是他们自己的事,咱们说也是白操心。”
    文曦自我怀疑地说:“你说,是不是读书的时候拦着不好?现在怎么到了年纪,反而完全不提这事了。早知道还不如像小猫儿当时那样……”
    齐溪接过话,试探问说:“你家小猫儿现在什么情况?有定数没有?”
    她算是谭移的长辈,问出这个话来,文曦一下有些多心,尴尬道:“小猫儿她年纪小,就是自己乱玩着,家里也没大管。”
    齐溪:“那你们对男方没什么要求?”
    李舟渡这时插进话题,他背靠椅子,姿态闲散道:“万幸家里不缺钱,就想找个简单的、省心的人,专心地对她好。哪怕招个上门女婿,在眼前看着,小猫儿也是吃不了苦。”
    齐溪哑然。
    谭谡在旁笑了笑:“李狸还在言契的时候,咱们好像为这个问题就谈过几次。她人格独立、个性鲜明,脑子也灵活。舟渡,你是否有些过度保护了?”
    李舟渡不满他的评价,说:“哪怕保护着不还是被人骗去做了苦力,白担了人情?”
    他说的是李狸被谭谡卖上了电视那次,自己还没计较。
    又扯出笑:“再说我妹妹,凭什么要在外头喝风吃雨?历练这种东西留给别人吧,我家小猫儿开心就好了。”
    ——
    谭移在国内走走停停了两个月,沿着少时的轨迹,旧地重游。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境在一程又一程跋涉中渐渐缓解了阴霾与压抑,又不可避免在某些时刻被蔓上来的孤独感锁喉。
    失去小猫儿的阵痛并没有随着时间有所好转,他感觉是灵魂被扯掉了一半,残存的部分在大风天气卷着沙尘飘飘荡荡地晃。
    他在这时间,得到妈妈的消息。
    拨给李狸的时候,是一个正午,谭移坐在茶馆路边的小摊,品着五十一壶的毛峰,他听着电话里的长音,心里不紧不慢地数着。
    一、
    二、
    三。
    电话响到第三声,那头被人接起来,没有人说话,但是谭移知道她在听。
    想来,她那头应该是深夜吧。
    谭移对着话筒说:“我妈妈有消息了。”
    静了几秒,终于等到李狸的声音,她说:“是吗?”
    谭移的声音很平稳,他说:“我打算去见见她。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吗?猫儿。”
    李栀子闲来开始接一些口语的私教课程。
    每天一到两个小时的一对一授课,赚钱都是次要,主要李狸学业繁忙,她也不想在这个房子里平白地荒废时光。
    她这天戴着眼镜,对着电脑备课,门在背后被敲响。
    李狸抱着枕头,站在她的门口,眼巴巴地说:“我今天能不能跟你一起睡啊?”
    本应入睡的时间,她难得失眠了。
    她圆圆胖胖的枕头挤压了李栀子原本的空间,两个女生的头发交叠在一起,长长短短。
    李狸睡不着,跟她聊天,说除了凌薇和奶奶,也就在房萱那借住的时候,跟她共枕而眠过。
    李栀子是她一起睡的第二个同龄女孩子。
    “你有心事?”李栀子的提问,打断了李狸预备的引导词。
    李狸转过头,在黑暗里隐约可见眼睛的水润光泽,她小心地对李栀子说:“如果我回去一趟,你能不能帮我瞒住家里?”
    李栀子转过头来,问:“你回去做什么?”
    李狸停了好几秒,说了自己跟谭移的故事。
    从青梅竹马的美好开始,到最后被背叛的愤怒与痛苦结束。
    这一年多来,她无数次不能自控地溯源谭移的行为由何而起。
    如果房萱的不满,尚能归咎于自己不曾自觉的优越感。
    那谭移呢?自己的罪名是什么?
    她一直想,如果一开始不是自己选中他、
    如果那时候,来s市陪她长大的是从暨溪被带来的李栀子,而不是当初的谭移,他的人生会不会幸福很多?
    起码他能在母亲的陪伴下安稳长大,在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骤然落幕的那天,能有一个血缘相近的长辈托住他的无助和茫然。
    而不是像自己,莽莽撞撞地贸然出了馊主意去抓谭谡的把柄,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葬送了谭诲明对他的庇护。
    他后来遭遇一切不幸的源头,好像都是和自己脱不开关系。
    她把这一切告诉李栀子,说到最后声音有些沙哑,音调扁扁地说:“你看他离开了我,现在多顺利吧。”
    李栀子问:“你为什么要自责?”
    “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去反思。就像房萱的话,简直漏洞百出。”
    李狸喃喃说:“可是那件事之后,我一直觉得自己非常失败。但从来也没有人告诉我,这一切是因为什么。”
    谭移的妈妈是他们共同的心结,她也很想知道,被迫走到今天,是不是因为一开始的选择就错了?
    李栀子坚持道:“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男孩,这件事也不需要由你出面才能做。他可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凭什么还对你召之即来?”
    李狸沉默了几秒,看着天花板,还是坚定地说:“可是我想去看看。”
    “不是为了跟他复合,也不是因为爱什么的继续将就妥协。是我本身,就想去看看。”
    李栀子狠狠心:“我要对你的安全负责,我不能让你去。”
    放纵李狸本身,于她就是很大的风险。
    上一个纵她出逃的汪卓康,虽然后面有李浚川表态道歉,并且让他从普通船员转为公司管理,但是那是因为他是无心之失。
    如果李舟渡知道,她明知故犯地放纵了李狸,受影响的不仅会是李栀子,还有她在暨溪的父母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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