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何不带吴钩 -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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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元帝伸手接过茶盏,浅抿了一口:“挑得如何了?不若让朕为你掌掌眼?”
    赵嘉容倒茶的动作微顿,道:“还在挑呢,满京城没几个像样的,总不得多挑一挑。”
    “父皇这些日子头还疼吗?”她转开话题,“您忙于政事已是辛劳,儿臣这点小事又怎好劳烦您。”
    “好些了,想来战事告捷,心里开怀,这还是谢十七的功劳。”太元帝言及此搁下茶杯,望向她的目光有些沉。
    赵嘉容心里微微一跳,下一刻便听皇帝问——
    “今日一早,十七郎到你府上去了?”
    茶雾袅袅间,她淡然笑了笑:“他来找儿臣算账呢。当年儿臣毁他姻缘和仕途,他别提有多恨了。如今长本事了,可不就来报仇了。”
    太元帝似信非信,又喝了一口茶,尔后道:“倒也不必闹得太僵,做不成夫妻,朝堂之上皆是大梁的臣子,还是要齐心协力才是。”
    赵嘉容从善如流,温声应下:“谨听父皇教诲。”
    “吐蕃使臣不日进京,春闱也近了……礼部那边你多替朕盯着些。”
    她颔首领命,唇角笑意越发温顺。
    “你我父女二人好些时日不曾对弈了吧?”太元帝招手让宦官将棋盘取来,“新得了一套玉棋子,来同朕试试。”
    ……
    赵嘉容陪皇帝下了几局棋,在用过午膳后才出宫。回到公主府时,已是申时了。
    她回内寝脱下厚重繁复的朝服,换回了常服。
    “去把府上人的花名册取来,”她对玳瑁吩咐道,“你亲自去。”
    皇帝的眼线无孔不入,朝会前短短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得了消息,未免埋得太深了些。
    玳瑁依言照办,将之递过去,触及她冰凉僵硬的指尖,又抬眼见她脸色有些苍白,不由问:“公主可是身上哪不适?奴婢去请太医来瞧瞧?”
    公主自小素来畏寒,又有咳疾缠身,每到寒冬,公主府上下便如临大敌,起居饮食万分仔细。
    赵嘉容摇了摇头,一面翻开名册,一面道:“昨夜未睡好,有些疲累罢了。”
    她兀自翻看了半晌,提笔圈出了几个名字,将之递回给玳瑁。
    “去仔细查一查,动作收着点。”
    玳瑁会意,接过名册退了下去。
    赵嘉容揉了揉眉心,本欲查阅中书省送来的誊写公文,才刚翻了两页,浓浓倦意袭来,撑了片刻仍是困,遂杵着下颌小憩一会儿。
    不料醒来之时,天色已渐沉了。
    玳瑁侍奉公主多年,自然心知公主人前风光,人后吃了不少苦,见她睡着了便不欲惊扰她,动作轻柔地为她披了件棉毯,又添了些炭火。直至见她醒了,这才叫人端了碗热气腾腾的燕窝进来。
    赵嘉容浅尝了几口,低垂着眼睫,若有所思,忽然问:“那个柳……”
    “公主是问柳郎君?他名灵均,柳灵均。”玳瑁提醒道。
    赵嘉容懒得管他叫什么,只吩咐道:“去把他叫来。”
    柳灵均本就生得极美,今日头疼不适,脸色微白,便又添了几分弱柳扶风之意,见之便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他缓步入内给公主请安,仰起头来时,姿容之盛让人微微晃神。那一双潋滟桃花眼,眼尾微翘,眼波流转间勾人心魄。
    ……
    这厢谢青崖交接回京的职务忙得应接不暇,下了职便立马回谢府取了只乌木漆盒,直奔公主府。
    陈宝德百般劝阻也没拦住,只来得及通禀公主一声。
    谢青崖一路行至暖阁,便见玳瑁恰推门出来,手中端着一只空瓷碗。
    玳瑁惊了一下,险些端不稳漆盘,望向谢青崖的神色有些僵硬。
    她回过神来,正欲合上暖阁的门,却已经来不及了。
    谢青崖已然瞧见了——
    半敞开的门内,赵嘉容衣衫半解,盘腿坐于榻上,正为倚在榻边的青衣郎君按揉太阳穴,神色专注又柔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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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靖安公主爱美色,公主府里男宠如云,这在京城早已是人尽皆知、津津乐道之事。乃至如今举子入京赶考,攀附权势以谋出路,拜于公主门下,入幕为宾者甚众,为清流所不齿。
    此事若真要论起始末,还得从公主初成婚之时说起。
    当年靖安公主大婚,大张旗鼓,好不热闹,新郎却横眉冷眼,不曾有半分好脸色。新婚夜里,驸马新郎抛下公主独守空房,自此数日不曾踏足公主府。
    新婚第二日,华荣长公主便给侄女送了一茬儿才貌俱佳的美人儿。
    赵嘉容自然不会拂了长辈的面子,照单全收。
    不过她那会儿正对谢青崖上心,左看右看处处挑刺,总觉得无一人能比拟谢青崖十分之一的风华姿色。
    她遂让人将谢青崖给绑回公主府,与他约法三章,签下三年合约——
    三年之内,谢青崖须老老实实做驸马,三年期满便和离,还他自由。
    谢青崖起初不肯签,恨不得当场便和离,一刻也不愿在公主府里多待,何况是做劳什子的驸马。
    赵嘉容有些恼了,起身抬手掐住他的下颌,冷声道:“此乃公主府,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道理你懂不懂?莫要得寸进尺。”
    彼时谢青崖心想这世上怎会有如此蛮横不讲理的女人,心里暗骂赐婚的皇帝,忍辱负重地在长痛和短痛之间选择了短痛。
    白纸黑字签完之后,即刻生效。
    当夜,谢青崖沐浴后不情不愿地进入内室,抬眼便见公主静坐榻边认真读书,神情专注。
    赵嘉容鬓发微湿,发尾挂着水珠,身上披着薄薄一件丝质里衣,衣裳肩背处被发丝打湿,底下白里透红的肌肤若隐若现,显然也是刚沐浴过的。
    谢青崖本想以不扰她读书为由退出去,奈何怎么也未料到,她认真研读之物竟是春宫画册。
    这是华荣长公主同美人儿们一道送来的,画师技艺精湛,姿势丰富,栩栩如生,通俗易懂。
    赵嘉容通读一遍后,顿觉了然于心,遂将之递给谢青崖,意在让他也学习一番。奈何谢青崖很是不屑一顾,信手丟在了一边。
    侍女们吹灭了外间的灯烛,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只留纱帐外一对龙凤烛。
    烛光昏黄,帐内影影绰绰,衣裳窸窣。
    本以为他不屑纸上谈兵,许是实战经验丰富,谁知竟动作生疏僵硬,良久不得要领。
    赵嘉容有些不耐,探身想把画册捡回来再瞧两眼,却被谢青崖一把掐住纤腰,猛地沉了下去。
    她两眼一黑,倒吸一口冷气,险些一脚把他踹下榻。
    谢青崖也没好到哪儿去,嘴唇紧抿,呼吸凌乱,额上细细密密一层薄汗,握住她腰肢的手下意识收紧。
    赵嘉容浑身紧绷,咬唇忍着疼,双手按住他的肩,闭眼深吸一口气,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肩颈之间,哑声下令:“你轻一点。”
    之后两人再不敢胡乱造次,草草收场。
    这一夜属实不太愉悦,往后数月,赵嘉容对此事皆无甚心思。直至华荣长公主又送来一份画册,较之前者,画技更为精湛,瞧上两眼便叫人脸红心跳,加之姑姑一再劝说哄诱,她便打算再试试。
    夜里,她不顾谢青崖仿佛随时要发火的脸色,命其仔细研读完画册后再上榻。这一回倒是出奇的顺利。
    发丝纠缠,汗水交融,巫山云雨,如梦似幻。
    赵嘉容尝到滋味儿,觅得乐趣所在,自那之后隔三岔五便让谢青崖学一个画册里的姿势,加以实践。
    起初谢青崖觉得赵嘉容当真是精力旺盛,不光与他如此,公主府里的男人换了一茬儿又一茬儿,总是有新面孔。
    时日久了才发现,虽则公主府里的男宠多如牛毛,却很少有人能踏足内室。
    更别提枕在公主腿上,被公主亲自伺候着按摩了。
    那是谢青崖当年独一份的待遇——
    赵嘉容为了缓解皇帝的头疾,在钟太医那儿学了新的手法,便时不时拿谢青崖的脑袋来练手。
    当年不觉得如何,如今瞧见这一幕,真真是扎眼。
    玳瑁将漆盘搁在一边,眼疾手快地将暖阁的门合上了,察觉身边之人浑身的戾气,不敢抬眼。
    谢青崖忍了又忍,才未破门而入,沉声问:“那是谁?早上闹着说头疼的柳郎?叫什么?”
    “……灵均。公主在京郊河边带回来的,这些日子还算上心。”玳瑁轻声道。
    他越发拧了眉:“来历不明的货色她也随随便便带回府?”
    “……您也瞧见了,柳郎君姿容卓绝,的确难得一见。”
    谢青崖额间青筋直跳,盯着紧闭的隔扇门,眼神如刀,仿佛下一瞬便能盯出一个窟窿。
    他脸色铁青,脑海中一遍遍回放适才的画面,忽地顿住了,神色微敛,尔后在原地僵持了半晌,最后将漆盒丢到玳瑁手中,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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