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雾 - 耍赖
这边的行程告一段落,许妮和她男朋友就要开启二人世界——去新疆旅游,林铮越因为家里有事也要回京市,江芜就买了第二天独自回榕城的票,在离开之前,先聚了个餐。
林铮越没有对那通电话做什么询问,一如平常一样和她相处,江芜也不打算多说,就当作是没打通的电话好了。
只是江芜还是要找他,“林铮越,谢谢你,等回学校请你吃饭。”
“是不需要我帮忙的意思了吗?”他半开玩笑地问。
“我是不想麻烦你,我自己的事情还是打扰自己就好了。“
林铮越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真的不和我在一起试试吗?
江芜也回以很礼貌地笑,摇头,心里是很无奈的,林铮越不是不知道她的态度,现在又这样直白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
林铮越的胸口明显起伏了一下,抿起嘴唇,脸上的挫败转瞬即逝后换了另一个话题,好像刚才的告白只是一个错觉。
聚餐结束回到酒店,江芜在自己房门口见到一脸若无其事的楚弋,抱着手臂迎面向她走来,视线带着一种刻意的巡梭,先是落在她的脚踝上,停顿一秒,才缓缓上移看她的表情,声音淡淡的又难掩他的好心情,问:“好了?”
江芜随意“嗯”了一声,没有立刻去开门,忍不住问:“你心情很好?”
“当然。”他答得干脆,嘴角勾起一丝浅淡的弧度。
白天楚弋说完那些话才放开她,在许妮她们回来之前离开。
江芜接着话继续问:“早上的话都算数?”
楚弋脸上的闲适瞬间收敛,神色稍变,带着点审视的意味反问她:“你想耍赖?”
明明他才是那个最会赖皮的人,现在却倒打一耙,江芜闻言,唇角扯起一个微笑,“你先回答我。”
“算,所有的话都算。”
“行。”江芜又笑,带着点狡黠的意味,打开房门进去后转身露出一个门缝,抬头对上楚弋的视线,“我和林铮越根本没谈恋爱。”
反正是他说所有话都算数,总不能再耍赖。
回榕城的机票是早上的,江芜凌晨六点就收拾妥当离开,起这样早,可能潜意识里也存着要避开某些人的心思。
一路奔波到家,疲惫感层层漫上,江芜简单冲了个热水澡,又将手头几件琐事处理完毕,就早早熄灯睡下。
醒的时候时间也早,天光才刚熹微,洗漱完毕,准备下楼吃个早餐,手刚搭上门把将门拉开,就猝不及防地被门外一道伫立的高大身影惊得心头一跳。
是楚弋,他就那样沉默地站在她家门口,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看她终于出现,微微垂下头,故作委屈的表现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类似被丢弃的大型犬般的幽怨。
“你什么时候来的。”
“一个小时前。”楚弋声音也闷闷的,往前稍稍挪了半步,和江芜拉近了些许距离,目光紧紧锁住她,“你骗我的事情我不生气,一声不吭的走我也不生气。”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胸腔微微起伏,再开口时,声音放软了问,“你是不是生我的气?”
江芜扶着门框,因为距离太近,身高差明显,但气势上,楚弋明显比较弱。
她问,“昨天玩游戏,你有没有算计我?”
楚弋头垂得更下去,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明显心虚,“是,我是猜到那边赢不了。”
“所以不管赌注是什么我都会输。”
楚弋撩起眼皮看她,等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昨天气势汹汹的觉得自己有其他方法有其他手段可以留在江芜身边,可是在她说强迫后他自己就先萎了,所有的底气都在一瞬间瓦解。
又的意思代表重蹈覆辙,但他不想再这样。
江芜吸了吸气,“那就两不相欠,你回去吧。”
“你不生气?”楚弋选择性地听到自己想听的词,自动忽略了后半句的逐客令,在他听来,两不相欠就意味着她原谅自己了,就是和好的意思。
“生气。”江芜斩钉截铁的说。
“那我更要留下来了,”楚弋立刻接话,语气里带着无赖般的理直气壮,“直到你不生气为止,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吗?”
和刚才那副萎靡的落魄小狗样不同,现在俨然换上了一副歪着脑袋耍无赖的野狐狸样。
见江芜不为所动他开始卖惨,“我回榕城家里人是很生气的,所以等他们消气了我再回家,这期间我打扰你好不好。”
江芜看向楚弋脚边,立着一个行李箱,是下了飞机就直接过来了。
江芜才不信他没地方可以去,摇头,不去看楚弋卖惨的眼神毅然关门。
因为是放暑假后第一次回到家,所以家里是没有什么可以吃的,就连速食这类的都没有,江芜回到沙发上坐下,准备随便点些外卖来填填肚子,刚滑进外卖平台,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响起,她看着门思考了五秒钟,才起身,拉开门,果然。
楚弋举起两份打包好的食物,香气隐约从袋口飘出,朝她晃了晃手中的袋子,语气再自然不过:“我猜你没吃。”
他没等江芜回应,便将其中一个袋子递过来,又自顾自说,“如果你不愿意让我进去,那我就在外面吃好了,吃完了我就走。”
他是不强迫了,开始卖惨了。
江芜一时心软,很轻的叹了口气,接过他递来那份,侧身拉开门,“吃完就回家。”
“嗯。”
餐盒里装的是捞化,一份加了很多海鲜的捞化,江芜拆开筷子看向面前这一碗,一时有些恍惚,她不是很爱吃海鲜,就连捞化也吃得少,上一次吃还是高三前那个暑假,同样是早餐,同样是楚弋买的,好像什么都没变,只是时间不小心打了个盹,醒来后就潦草地抹平了中间的不愉快,让一切看似如初。
她侧头望向窗外,楼下有一棵很大的榕树,当年被台风刮去一角,如今早就抽出簇新的绿枝,树冠的轮廓早就改变了形状,什么都变了。
楚弋自然地戴上一次性手套,先利落地剥完自己碗里的虾,随后极其顺手地从她碗中夹起其余几只虾,他垂着眼睑,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动作着,片刻后,将剥得完完整整,干干净净的虾肉轻轻放回了她的汤碗里。
江芜拿过一旁的手机点开扫码,“楚弋,我把钱转给你。”
楚弋张嘴的动作一顿,默了一秒后答,“食不言。”然后就开始吃不搭理她了。
他吃得比江芜快,擦完嘴后就撑着下巴看她,眉宇间都漾着轻松的意味,等江芜吃完他再次打断她即将开口的客气话,利落的收拾完拿起桌上的钥匙下楼扔垃圾。
再回来时看见门是虚掩着的又觉得拿钥匙多此一举,江芜才不会又将他拒之门外。
他这样傲娇的想着,其实是因为江芜看见他拿了钥匙,关门就成了一个没有必要的举动。
楚弋把自己的箱子推到墙角,一副没打算要走的模样,江芜出声提醒他,“是不是推错地方了?门在那边。”
“你知道外面现在多少度吗?”楚弋掏出手机坐到她旁边的空位,江芜往旁边挪他就往她身边靠,温热的体温隔着衣料隐隐传来,楚弋举起手机给她看,“35度,太热了,让我再坐一会儿好不好。”
说话间,楚弋的脸倏然在眼前放大,就连他身上那股香气也往她脸上涌,一时间江芜整个人笼罩在他的气息里,那双眼睛又专注地望着她,浓密睫毛下的眸光轻轻闪动,像在无声地示弱,江芜被他圈在沙发角落,一时间晃了神,等反应过来时,“好”已经脱口而出,猛地回过神,伸手推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快步走进了房间。
楚弋知道,眼下绝不是再打扰她的时机。
他缓缓将头枕在沙发靠垫上,这里还残留着江芜刚才倚靠时留下的浅浅痕迹和体温,空调吹来凉丝丝的风,轻轻拂过他的鼻尖,其中有属于江芜的若有似无的气息,身心在一瞬间放松,疲惫就渐渐漫涌而上,他昨晚几乎是彻夜未眠,只在飞来这里的航班上小憩过片刻,现在,被包裹在和江芜的同一片空气里,一直悬着的心,也一点点落回了实处。
睡意朦胧间,他想,能这样待在有江芜的地方,真好。
因为被楚弋的脸所迷惑,江芜小小的苛责了一下自己,然后翻开手边的专业书打开笔记本,很快,复杂的公式和理论就将外界的干扰因素都隔绝在外。
楚弋的睡眠一向不太好,只有像这样彻夜未眠后,身体才会被迫陷入稍长一些的昏沉,但睡得也不安稳,是心理作用,与环境无关。
所以从沙发上睁眼的时候有一段长时间的走神,直到涣散的瞳孔逐渐聚拢,看清了这屋内的布局,才想起自己已经见过江芜了并且现在睡在她家客厅。
空调温度开得很低,冷气凉飕飕地渗进皮肤,可他的额角还是覆了层细密的汗,楚弋重新闭上眼,整个人就浸在湿意里,好像天地间一只无所依凭的蜉蝣,很轻易就能被吹散。
彻底清醒后,脖颈后仰,舒展了下僵硬的筋骨,这一动,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的一条浅色薄毯顺势滑落,软软堆在地板上,他怔了一瞬,随即快速捞起,握在掌心感受到上面的温度,这就是促使他流汗的罪魁祸首。
这一觉睡得并不好,但是楚弋却异常开心,他将这方还带着自己体温的小毯子在膝头仔细迭好,动作轻缓,完事后还打量了下这间屋子,陈设什么都没变,只是一想到时间已经走过了几年就觉得它们蒙上了一层陈旧的味道。
楚弋拿着毯子轻叩江芜的房门,里面传来椅子被拉开的细微响动,然后房门打开,楚弋半倚着门框将毯子递上去,眼神意味不明。
江芜接过,怕他多想,解释起来,“怕你吹感冒了又赖着不走。”
楚弋闻言,低头笑了下,再抬起时,目光里多了几分玩味,“人家都说越在意什么就要解释什么,”他声音压低,向前走了半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促狭,问,“你是怕我感冒还是怕我走。”
不知道为什么,楚弋看上去很正常,可这句话偏偏被他讲得饶有深意,带着点使坏的劲。
“你想得还挺多,现在温度下去了,你可以走了。”
楚弋又往前跨半步,进入她的房间,脸上笑意淡淡,“原来是想赶我走,讲真的,我身体还挺不舒服的,要真赖着怎么办?”
“睡门口,那边风挺大热不到你。”
楚弋嘴角弧度未消,向前跨了一大步揽过江芜的腰往自己身上带,俯身将下巴轻抵在她右肩,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他说,“有没有考虑好。”
江芜下意识去推他肩膀,一边发出疑问,“什么?”
“和我在一起。”
室内的寂静格外突兀,江芜手上用力,将靠在身上的楚弋推开,看着他说:“楚弋,我有什么理由,要再和你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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