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妻姜芙 - 宦妻姜芙 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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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明知道我的问的不是这件事,”崔枕安苍白的唇半分血色也无,“我想知道,我小时候所中的毒,到底是谁给我下的!”
    “是许定年!”小郑后咬紧牙关,仍一口咬定。
    在崔枕安眼中,小郑后一直慈爱可亲,热心温善,担得起母仪天下之称,却没想,事到临头她也这样。
    终,崔枕安冷笑起,这笑意在小郑后看来,当真像姐姐。
    他的容貌,还是像姐姐更多一些。
    “既如此,母后您告诉我,许定山为何要害我?是为着当年在府里做侧妃的妹妹?”他一顿,“还是因为,许定山和他那个懂医术的妹妹,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让旁人不得不除掉他们?不惜连我也一同搭上?”
    “在母亲眼中,舅舅比我还要重要吗?”
    作者有话说:
    今天帮朋友布置新房,回家晚了,抱歉,谁在,我发个包
    ??
    第44章 重击
    “你不能这么说你的母亲!”小郑后声线抬高, 难得厉声,“在姐姐眼中,这世上没什么能比你还重要!”
    “姐姐是郑家长女, 性子刚烈、处事手段或有些极端,但是她对你的爱你不能怀疑。”
    这番话,使崔枕安听出了些旁的味道, 他长目微眯,耳畔又想起钟元的话,“卷宗上所记, 的那些到底是不是真的?我身上的毒又是谁下的?”
    他显然现在根本不会相信这个说法, “母后, 其实就算您不说,我也查的出来, 我只是更希望能从您的口中知道真相。”
    小郑后原本厉色的眸光渐渐和软下来, 沉叹一口气, 身子端坐笔直, 又是一场沉默。
    她似在斟酌该如何讲说那些陈年旧事才更合适。
    她不开口,崔枕安也不催促。
    其实一早就知道瞒不住,从他那日在宫里突然问起许氏的案子, 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躲是躲不过去的,即便今日她不说, 来日崔枕安也有法子从别人那里查到真相。
    终于,小郑后还是向崔枕安妥协了,不光是出于对崔枕安的疼爱, 还有对许氏的愧疚。
    “若当真要追溯起来, 这件事的源头在你父皇。”
    崔枕安眉目一紧, 未启声,身子稍挺直,静静待她说下去。
    “当年你父皇还是世子时,就对你母亲一见钟情,彼时她已经有了未婚夫,你父皇未顾,硬是娶了她做了世子妃。姐姐性子刚烈,却也拗不过王权,一对有情人,终是被拆散了,后来你父皇承袭北境王一位,姐姐自然也成了王妃。”
    “都说强拧的瓜不甜,事实果真如此,姐姐为保家族即便嫁了也不痛快,与你父皇闹事争吵也是常有的事,可你父皇从不对她发火,凡事都宠着她顺着她。”
    “姐姐身子不好,两个人成婚多年才生下你,她不喜你父皇,却视你为命。”
    听到此处,崔枕安觉着哪里不对,“府中那么多姬妾,侧妃亦有,父皇怎会只有我一个孩子?”
    在崔枕安问起后,小郑后显然将面容压得更低,似做了万全的准备才又抬起,既已开了头,再隐瞒下去便没什么必要,“这件事便是姐姐的错,我不能为她狡辩。她因对你父皇过于怨恨,多年以来,一直在你父皇的饮食中下毒,倒不致命,只是长久用去,便会使男子无法......无法生育。”
    小郑后说的含蓄了。
    是以因为怨恨,所以才不想与他接触,在崔枕安出生以后,崔枕安的生母便将手下的重了些,使他夫君不能人道,再也碰不得她。
    因而他除了崔枕安之外,根本不可能再有其他的孩子,这样一来,崔枕安的世子之位也不可能有人可以撼动。
    既夫君坏她姻缘,她便毁其一生。
    无论如何也不让他好过。既不得如意,便抓权柄。
    之后郑氏迅速崛起,权掌一方,要知崔枕安的外祖父原先在北境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小文官。
    这话就连崔枕安这样的心性听起来,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于胸,他一下子便懂了母亲的用心。
    “这些父皇都知道吗?”
    “怎么可能让他知道,”小郑后摇头,“也正因要保这个秘密,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事。”
    不等小郑后接着往下讲,崔枕安立即警觉,“此事是不是和舅舅也脱不得干系?”
    “其实你舅舅本意也不是害你,”小郑后爱亲护家,在她眼中,家人做什么总是有缘由的,“崔氏子嗣单薄,北境众臣便有人对此劝谏,你父皇便选了许定年的妹妹入府为侧妃,许氏通医术,不久后便觉着皇上饮食不对,便暗自查去,可彼时世子府到处都是姐姐的眼珠子,哪容得许氏查下去......”
    “加上当时你那不成器的舅舅在官医奉院任职,他一早便与许定年不对付,便想出了个馊主意,将你的饮食中也下些微毒,到时找许定年来看,借机嫁祸给他,给他扣上个谋害王孙的罪名。这样两全齐美,既除了对头,又扫清了障碍......”
    “谁知你那医理不通的舅舅药用得过量,险些害了你......”
    一想到这些,小郑后便觉着揪心无比,昔日崔枕安中毒,险些丢了命,那小小的年纪,就因得大人的争斗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儿,最后命虽是险险保住了,却也留了终身的病根儿。
    窗外雨声由大转小,却始终未停,崔枕安听了,却似擂鼓声阵阵。
    缘起缘灭,竟能如此......
    在他的记忆中,母亲严厉、冷硬,做事手腕的确会狠些,竟不知能够如此!
    谁若不能让她如意,那便鱼死网破。
    哪怕,连自己也搭上。
    崔枕安忽然一下笑出声来,稍用些力,整个身上的筋骨都扯着疼。
    这一笑让人脊背发凉,小郑后红着眼看向他,“枕安......”
    越是唤他,他笑声便越大,眼尾微红,眼中哪有笑意,“所以,母后你这么多年都在替他们保守这个秘密吗?”
    “你日日理佛是为了替他们赎罪吗?”又是两声狂笑,“怪不得,怪不得,我母亲果然不一般......”
    “枕安,你别这样,当年你父皇大发雷霆,以为你被伤,一怒之下就斩了许定年全家,错已经铸成,不是他们死亡的便是郑氏,这原本就是个死局!”
    崔枕安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去,他重重朝后仰去,躺在榻上凝着帐顶。
    重击一个接着一个。
    他早怀疑许氏一案有问题,想了千百种可能,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
    为了斗赢,母亲不惜以他为弩。
    这所谓的爱,这便是爱吗?这真的是爱吗?
    终在此刻,崔枕安有了一种千疮百孔的感觉。
    身上的伤,加上旧疾的痛因着他情绪突然暴动而一齐涌起,他的呼吸越发急促,全身无一处是完好的。
    可就在这刻,竟然觉着无比的痛快。
    胸口猛起一阵咳意,他红着脸剧烈的咳嗽起来,两声之后,满口的咸腥,眼前一阵眩晕,耳畔嗡鸣,只听小郑后尖声叫起:“枕安!”
    这一声尖叫的尾音,恰被袭来的雷声掩盖。
    京中烟雨带来秋寒。
    而一个不起眼的哑巴小货郎却一路朝北越走越远。
    天气转凉,姜芙置了几件厚衣,仍是男装背在身上。
    这两日一直扮着小货郎,偶有路人跑过来问她买东西,她也比比划划的卖出去不少,倒也赚了些铜板子。
    长这么大,除了卖药材之外头一次卖货赚到银子,她倒觉着有趣,白日走官道,晚上便留宿驿站,每天天不亮就赶路,一个人别提多惬意。
    她从未出过京,每天路上的风景都是新的,每天一睁开眼便都是期待,她想永远泡在这种自由里再不出来。
    这一路她都计划好了,待到了北境,她便就势留在沣州,开间小医馆,以后有机缘,再收几个徒弟,将钟元留下的医术发扬光大。
    着了一身男装走了这么些天,倒险些忘了自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无人时,她也学了街上那货郎惬意的步伐走上几步,时而连自己也逗笑了。
    几近秋日,天黑的倒早,姜芙趁着天未黑透便寻了一家驿站住下。
    这间驿站开在乡野间,显得脏乱,幌子上写着留宿一夜才二十文,倒是便宜,姜芙原本犹豫要不要住在这里,可一想再往前走怕是没有,若天一黑不安全,也就勉强在此留步。
    一入驿站,堂中坐了十几个魁梧的大汉,一见有人进门,齐刷刷的望过来,将姜芙看了一愣。这些人长的凶神恶煞的,看起来倒不像行商,她将手摇的拨浪鼓放在身前,众人一见她是个小货郎便没再瞧她。
    姜芙悄然到了柜上,掏了银钱,比划着要了一间房,掌柜收了钱,给了她一把钥匙,指了二楼,“楼上丙号房。”
    姜芙点头接过钥匙,贴了墙沿上了二楼。
    迅速入房,将门别的死死的,姜芙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想到方才楼下那些人,就觉着心慌,这一路上住驿馆倒也没少见人,每日都是许多商人来往,似这几人这模样的,倒是头回见。
    身上隐隐透着凶煞之气。
    房中什么人都住过,隐隐有一股子臭气,姜芙将东西放下,而后去开窗,此房的窗对的正是驿馆的后院儿,此刻天尚未黑透,借着光亮,姜芙看清后院停了几辆马车,还有一些大木箱子。
    怪的是,这些木箱子没叠在一起,而是铺地而放,放眼一望倒是占了不少的地方。
    “难道这些人是镖局的?”她心暗念道。
    这一路上也见过不少镖局,也都是这般运货的,再一想那几人打扮,许真是镖师也说不定。
    思到此,姜芙便松了心,还想着是自己多心。
    脸上涂的黑汁子加了些松液,不好生拿温热的水蒸个一时半刻是卸不掉的,姜芙将软巾浸透了敷盖在面上,行了一天稍躺了会儿便沉沉睡去,若不是忘关了窗凉风透进来,她定是要一觉到天亮的。
    这会儿软巾早就冷了,自脸上拿下,姜芙自床上坐起身来准备去关窗,才走到窗前便听着后院有隐隐声响传来。
    她将窗子关了一半儿便停下细听,那声音古怪,倒一时说不准是从哪里传来的,似呜咽的哭声,时断时续。
    起初姜芙以为是风声,再听便觉着头皮也跟着发麻,这里荒山野岭,又是半夜无人时,姜芙以为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吓的猛关了窗。
    ??
    第45章 凶神
    那渐隐渐显的哭声被隔在了窗外, 吓的姜芙再也不敢睡了,迷迷糊糊时睁眼时闭眼熬到了第二天。
    天色才有了些浮光白,这不干净的地方不愿多待, 她打算早些上路,简单收拾了东西又将松汁匀涂于面上,成了个黑小子。
    才下到一楼到柜上, 便听着大门口传来一声惨叫,随之一个壮汉被人自门外踢了进来,身上中了深长一刀, 血正顺着伤口往外冒, 几名官兵齐齐涌入门中, 突然死了人,姜芙和掌柜还未来得及尖叫, 便又见着自二楼冲下来几个提刀的大汉, 似早有防备, 将满袋的石灰扬朝入门的官兵扬去, 而后与官兵缠打在一处,眼前乱成一团,这么贸然逃出去定要挨刀, 姜芙与掌柜齐齐钻到了柜台里。
    原本空旷的大堂瞬间刀光血影, 浮粉似雾,不断有人倒下, 惨叫声连连,有血色溅起流到姜芙脚边,她紧紧抱着膝恨不得钻到地缝中去。
    抖若筛糠之际, 从柜上飞过来一条手臂, 正砸在姜芙脚前, 随之一名男子倒在柜旁惨叫着打滚。
    那掌柜尖叫一声,姜芙忙双手紧捂住自己口鼻,往柜中已是缩的不能再缩。
    亦不知过了多久,堂中势声见小,官兵只来了十余人,那些壮汉果真不是凡辈,更不是正当的镖师,而是不知是哪里来的江洋大盗一类,先用石灰打了官兵个措手不及,同等人数,官兵死伤惨重,最后败下阵来。
    此刻打斗声已经止了,唯剩伤重之人的惨叫,方才倒在柜旁那人还在捂着自己的断肢的伤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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