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闻道 - 第1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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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令月适才刚刚饮了一口茶水,听闻江律如此说,愤恨地将茶盏抛掷于地,浅青色的茶盏落地瞬间便已破碎,化作残瓦,其中一片碎瓦迸溅到了江律的面容上,在他的眼角下几寸划出一线痕伤口。
    只转眼间,那伤口便渗出血,慢慢汇聚成珠滴状,沿面容缓缓落下。
    江律叩首道:“儿惹阿娘动气,是儿之不肖,但这婚书,儿是万万签不得的。”
    这婚书,他若签了,江氏便彻彻底底毁了。
    他不能看着自己的家族便这般断送在东昌公主的手上。
    “你们一个两个,忤逆不孝,是当真以为我不敢动你们吗!”东昌公主怒声道。
    “儿愚钝,有逆母命,是不肖之人,与獍枭无异,阿娘若罚,儿甘愿领受,绝无半分怨怼之心。”
    “好一个甘愿领受,你是我的长子,怎就偏如此痴蠢?”
    “难道昔日我教你的孝道,你全混忘了不成。”
    江律梗着脖子答道:“阿娘先前教给儿的,忠孝礼义,儿一日不敢忘怀,只儿记得一件事,忠孝礼义,忠为先,孝为后,儿先是天子之臣,而后才是阿娘之子。”
    “你,你冥顽不灵,你,你是要气死我吗?”东昌公主反倒火上浇油般愈加气愤,她将蝴蝶装的本子重重砸在书案上,恨恨起身,指着江律怒骂。
    “儿不敢,儿只是在践行自己的道!”江律跪直身子,正色朗声道。
    东昌公主怒声道:“将棍杖拿来!”
    停云仓皇跪地,忙道:“公主,不能打啊,郡王,郡王可是您亲子啊。”
    东昌公主道:“亲子,他可视我为亲母?我没他这个孽子。”
    “勿再多言,快去棍杖来!”
    停云跪地,颤抖着将棍杖递过去,东昌公主二话不说便接过那棍杖,高高扬起,威胁道:“江长空,我再问你一遍,这婚书你只要签了,与我认个错,你便还是我的儿子,你签不签?”
    “请恕儿难从母命。”
    东昌公主闻言,狠狠将棍杖挥下,便是江律有了准备,还是被这强大的力道所打得向前倒伏,江律脊背发痛,然他却强撑着身子重新跪好。
    齐令月眸中底处已有泪光闪烁,她道:“你是我寄予了厚望的儿子,为何偏要如此?”
    “为天子之臣,当以忠君爱国为先,一己之私为次。”
    齐令月连连发笑:“说的好,说的好!”
    随后齐令月又狠狠打了一棍,江律再次被打倒。
    门口有仆役的目光隐隐投向此处,齐令月再次问道:“你可敢再说一次?”
    “忠君爱国为先,一己之私为次。”
    “江家祖训,我辈自当践行!”
    “不肖之子!”齐令月再施数杖。
    直至江律被打得头晕目眩,再直不起身,齐令月才失神地松开了棍杖,轻声道:“挪出府去,我再无这样的儿子,从此以后他是生是死,与我毫无干系。”
    细听去,齐令月的声音有些许颤抖。
    停云欲言又止:“公主...”
    “快去。”齐令月声嘶力竭着。
    直至入夜,萧章仍伴侍在东昌公主跟前,阁门被人骤然推开,江益带着怒气入来,倒很有几分怒发冲冠的意味来,齐令月看着面前的男子忍不住轻笑。
    江益将那文书仍在齐令月跟前,厉声逼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齐令月反笑:“休书,还能是什么意思?”
    她言语间带着对江益的羞辱与不屑。
    齐令月懒散地柱着头:“怎么,你是怕离了我,没了这些荣华富贵么?”
    江益怒极反笑:“你以为,我当初娶你就是为了你的荣华吗?”
    “难道不是吗?”
    江益一声哼笑,道:“荣华,爱慕你荣华的应该是你身后的人!”
    江益横眉冷指齐令月身后之人。
    萧章握着银梳的手一顿。
    “江益,你少来管我的事,休书已下,你已不是驸马都尉,休在我面前做你那套驸马架子。”
    江益与齐令月这么多年,已是貌合神离。
    若非因为一双儿女和身份之故,他二人是断断不会再在一起的。
    江氏需要公主下降来增长势力,公主亦需江氏来充脸面。
    总归是各取所需。
    便是如此,江益也已知足。
    可如今齐令月要与他和离,他如何不恼怒?
    “晚晚和长空都被你抛诸家门外,如今你也将我赶走,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做什么不用你们管!”
    “拿上你的休书,尽快给我滚出去。”
    齐令月掷出自己手上的扇子,朗声唤人,阁外的侍儿齐齐上前将江益围住,推搡着他,将他挤出了阁。
    齐令月耳边的声音渐渐变弱,她轻轻叹了口气。
    随后他轻声问道:“他开口了吗?”
    萧章闻言手指轻颤:“还未。”
    齐令月轻嗤道:“倒也是个硬骨头。”
    “那便由吾来亲自审他。”
    府邸藏书楼后有一小阁,墙以椒兰熏过,其上有两幅画轴,所画皆为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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