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昔隐回风 - 第57章
莒韶就是在侯府里听说了陈申之间开战的消息。
那是个下午,靳樨又正好不在,漆汩把欺负完莒韶的猫塞回房间,听它在门里不客气地磨爪子,正要回去,又发现下雨了,于是找了把伞,回来发现他们已经躲进了屋子。
莒韶的侍从侯在院门外淋着雨,漆汩道:“你怎么不进去?”
侍从抬起头,漆汩无来由地呼吸一滞——这侍卫蒙了面,眼神却带了股无法被忽视的戾气,漆汩摁住不安,状若无事地道:“进去吧,殿下在里头是吗?”
“是的。”侍从复又低头,默默跟在漆汩身后,进了门廊又止步。
“阿七,你怎么才来?”公鉏白止住闲聊。
“和琥珀闹腾呢。”漆汩问道,“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臧初答:“在说陈申之间又打起来了。”
漆汩闻声不由得看了一眼莒韶,莒韶想是自从入肜,天高路遥的,除开坊间传闻奇奇怪怪、不知真假的消息,也许久没有听到这些了,遂而竖着耳朵、郑重其事地在听。
“大冬天的打起来,这又是为了什么?”漆汩问,那位侍从依然悄无声息地站在廊下,刚好站在臧初与公鉏白的盲区,与莒韶相互交换了个眼神。
“呃,边境冲突呗。”臧初答,“这两国之间没有天堑隔开,冲突是常有的事。”
“这回陈国由一位新人领军。”公鉏白说,“也算是打出名声了。”
“是的。”臧初说,“以少胜多,六百兵破申国万余兵,论起来也稍稍可与当年的大君子相比。申国百里阑看轻了他,吃了很大的亏,回朝后被骂了一顿厉害的。”
莒韶听得很认真,问道:“那位新将军是谁?”
“不知道陈王是从哪里发现的,叫做戢玉。”公鉏白答,“善使左手剑,好像和大君子差不多大。”
“初出茅庐的人总是一鼓作气,总想趁年少做成点什么功业。”臧初说,“百里阑也不是吃素的,他在战场年久,以后还有得打。只不过这回陈国得了好,也许会重新对肜不利,风知不是本来打算回来过年的,这会怕是被绊住脚,没功夫回来了。”
公鉏白嗤之以鼻:“别回来才好呢,完全不想见他。”
漆汩静静听着,没插嘴,视线向外飘去,又看了一眼那位侍卫,旋即再挪开。他看见靳樨的身影出现在太子懋送来的桃树边,没带伞,这时雨势已经加大不少,将视线也变得迷蒙起来,如同烟云漂浮。臧初、公鉏白都没注意到靳樨的归来,漆汩起身走到门边,叫道:“大君子!”
靳樨回头,对着他们随意地点了点头,仿佛有所迟疑,但终究还是在雨幕中向漆汩走来。
靳樨这些日子总是早出晚归的,时常见不着人,漆汩想他总有诸事要忙,比如有关央夫人的事情,他偶尔与公鉏白聊起,他们说其实世间其实没几个人知道央夫人的全名,只以为“央夫人”这三个字就是她为自己取的诨名。
“怎么没带伞!”漆汩嘟囔道,拣了布巾交给靳樨,“韶殿下来了。”
靳樨擦着头发,漆汩往内看了一眼,更小声地凑近道,“殿下带了个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
靳樨挑眉看向漆汩,一滴未擦干的雨水从他鬓角滑下,恰好在靳樨眼尾略一停留,而后继续滑落至下颌骨,旋即从下巴滴落。
漆汩一时忽然忘了下言,而公鉏白与臧初已经围了上来,只得先按下不言。
“大君子回来啦!”公鉏白高高兴兴地说,臧初道:“韶殿下也在。”
靳樨微一颔首,示意自己知晓。
莒韶抢在靳樨敷衍行礼之前,起身道:“我今日也来叨扰了。”
靳樨“唔”了一声,视线在旁边逡巡一圈,那位侍卫自然无法逃脱他的注意,靳樨再度凝视莒韶,一言不发,像是在等莒韶说其他的什么事。
公鉏白与臧初顿觉奇怪。
漆汩叹口气,道:“殿下若有什么事,就快说了吧。”
莒韶有些迟疑地攥紧衣服,终道:“我有个人,想带给大君子见见。大君子是否可以屏退旁人?”
公鉏白难得有眼色地正要说我们先走吧。
“不必了。”话毕,靳樨便把布巾随意地丢在一边的架子上,上前坐下,抬眼望向莒韶。
莒韶带来的那名侍从跟进来,走动时留下一道水渍,漆汩略一愣,没说什么,只是将门反手合上。
臧初终于注意到这名侍从,微微一愣,旋即皱起眉。
靳樨示意大伙也坐,臧初的视线一直牢牢锁在侍从的侧脸上,死死不肯离开。
“要喝茶么?”靳樨问,坐下后松了松筋骨。
“不必麻烦。”莒韶道,“大君子是进宫去了么?”
靳樨不耐烦地说:“到底有什么事儿!”
莒韶做手势:“出来拜见大君子吧。”
那名侍从小步地走到靳樨桌前,跪坐下来,双手交叠放在膝前,额头触地,而后仰起头,揭开蒙面巾,朝靳樨露出正脸。
这名侍卫脸上有一道可怖的、狰狞的、足有手掌长短的伤疤。
靳樨的呼吸猛地停了一下。
臧初终于看清了侍从的脸,以及那道疤痕,久违的印象从记忆深处翻出来,他险些捏碎杯子,腮帮子咬得紧梆梆的:“你——!”
“多年不见,大君子。”
侍从声音低哑,看面相似乎有三十多了,若没有那条疤,面容也算是很清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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