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缨录 -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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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九涣和泱泱来得早,围着炉火烤橘子吃。
    徐九涣将今日瞧的这出戏与闺女讲,又道:“僧面蛇心,那几个谏官瞧着是替你、替咱们家打抱不平,实则呢,人以筏子渡江,咱们家今日便是被他们当作了筏子使。”
    泱泱剥着小橘子吃,腮帮子鼓鼓的,疑惑脸问:“可他们为何要将我们当筏子?”
    “这便说来话长了。”徐九涣惫懒的靠着小椅子道。
    “说说嘛~”泱泱说着起身,很是上道乖巧的替他倒来碗凉茶,“多多喝~长长说~”
    身上被炭火烤得暖烘烘的,一碗凉茶下肚,整个人精神抖擞的紧,徐九涣以指蘸着碗底的一点茶水,在矮案上涂了把小椅子,道:“他们在争这个。”
    泱泱吐掉橘子核,“再打一把不就好啦?”
    “总有东西,世间仅此一件。”徐九涣意味深长道。
    泱泱听得不大懂,但她会举一反三呀!
    “就像阿娘!”
    徐九涣一怔,旋即失笑颔首,“是。”
    “今日瞧着是苏家与谏官在争,可你往远些瞧,那日小世子是跟着谁来的?”
    泱泱:“苏遮他爹爹!”
    “瞧见了?”徐九涣道,“这便是他们二人的牵绊,是苏家,也不是……”
    “是世子!”
    徐九涣屈指敲敲她脑袋,“是陵王府。”
    “哦……”
    “再说那几个谏官,他们当真是在斥责苏余兴宠妾灭妻?”
    泱泱摇头,握着颗小橘子,老神在在道:“他们身后也有人。”
    “聪明!”徐九涣夸赞道,“那几个谏官,瞧着是在骂苏余兴德行有亏,实则是惦记他手中兵权,若是能将他从侍卫军马都指挥使的位置上拉下来,那是再好不过,便是不能,也可让咱们家与苏家、乃至陵王府生出嫌隙。”
    “为何要生嫌隙?”泱泱眉眼澄净问。
    徐九涣默了片刻,低声道:“他们以为,他们想要争的那把椅子,你祖父能相帮。”
    泱泱眨了眨眼,嘴巴长得圆圆的,脑袋不觉凑近,也学着他小小声问:“祖父能不?”
    “呵,”徐九涣嗤笑了声,伸出根手指抵着她凑过来的脑门儿,吊儿郎当道:“天下君臣之分,你祖父能当得明白纯臣便够了,哪里有力图谋旁的什么。”
    泱泱似懂非懂的‘哦’了声,往嘴巴里塞瓣橘子给自己压压惊。
    门外站了片刻的徐鉴实,望着轻飘飘的落雪,好半晌,轻轻呼出口气。
    朝堂之事波云诡谲,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
    成禧帝已迟暮之年,底下几位王爷争斗也有几十载,如今日般困局,几欲数不清。
    可这是头一次,他踩在泥里,而那里站着他的孙女。
    第12章 赐婚。
    风雪呼啸,陵王府四下上了灯。
    陵王妃靠在美人靠上,丫鬟小心翼翼的替她揉着额角。
    半晌,外间丫鬟进来轻声禀道:“娘娘,给王爷炖的汤好了。”
    榻上的人睁开眸子,目光清明,轻抬手,示意丫鬟将她扶起,另一委身替她穿鞋。
    “去端来吧,我自送去。”
    她的心腹丫鬟心疼道:“娘娘今日操劳,使唤奴婢替您送吧?”
    陵王妃轻轻摇首,“此事出自苏家,只怕是王爷心里将我也怨上了。”
    书房内灯火通明,侍卫守在门前,半肩皆是落雪,瞧见拎着食盒撑伞遥遥走近的美人,拱手见礼道:“王妃娘娘,主子正议事,吩咐不可打扰。”
    “哪几位大人在?”陵王妃问。
    侍卫腰半伏着,却是没出声。
    陵王妃眼底稍黯,道:“我炖了汤羹,在此处等等就是。”
    “风急雪大,娘娘还是先回去吧。”侍卫犹豫一瞬,劝了一句。
    陵王妃眉梢轻动,目光朝烛火跃动的窗纸扫了眼,似是斟酌了片刻,递出手中拎着的食盒,“王爷既是忙公务,我也不好打搅,只这汤羹破费时辰,还望你替我送进去,嘱咐王爷仔细身子才是。”
    侍卫躬身双手接过,目送她出了院子,方才将汤羹送了进去。
    屋中坐着的几人,穿着不打眼的常服,围坐一处议事,也未因他进来而停止。
    “这是王妃送来的?”陵王尝了口,问道。
    侍卫:“是。”
    “今日瞧着,官家似没有要将镇国公撤职的打算。”
    “今日没有,你能保证明日也没?”
    “就是,谏官最是烦他娘的,今日未有结果,明日少不得还要参奏!官家成日被这些苍蝇似的在耳边叫,保不齐哪日就动了心思!”
    “那吃里扒外的东西,王妃料理干净了?”陵王又问。
    侍卫:“卑职未敢问,想来是已料理妥当。”
    那日之事,所知之人寥寥,可消息却是不胫而走,隔日便被参奏到了朝上。
    陵王想也知是,府中定藏着雍王的狗东西!
    只是没成想,那人竟是他近日盛宠的玉夫人!
    陵王恨得咬牙切齿,却是没去瞧,只让王妃代他料理了就是。
    有人不做声色的扫了眼高坐的陵王,心烦道:就说是莫要招惹女人撒~
    不然哪里有今日这烦心事?
    “不然让徐家去面圣?”
    “徐家如今可是苦主,且先不说徐九涣那厮难缠,你让苦主去与官家给苏余兴求情,怕不是明日谏官参他的奏疏上便要多一条,更甚者,官家若是疑心他受胁迫,届时又是谁担得起的?”
    “这也不成,那也不行的,再不济,给徐家些甜头不就成了?”
    “什么甜头?”
    方才说话之人挤弄眉眼,道:“给徐家个好郎婿啊,那谏官不是借着两小儿口舌之争参奏?那便将这由头撤了,他们不就没得参了?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便是拌两句嘴,旁人又如何管得?”
    “这也不失为是个法子……”
    “你们昏了头了吧!这二年徐九涣那厮不在京中,你们便忘了早几年曹家的门是如何破的?我可是听我家夫人说了,吃宴那日,听说那女娃娃手上戴着个极为贵重的手镯……”
    “什么手镯?金的还是玉的?”有人不屑的将他的话打断。
    “……金玉便也罢了,是那上头缀着的宝石难寻!徐九涣那混账胚子既是能将这贵重之物给闺女耍,又岂能将她嫁给个庶子,你们仔细惹恼他,被打上门去!”
    “瞅你吓得这副模样,庶子又如何?再说,那小郎是嫡是庶还不是他苏余兴说了算的?那可是一等公爵的国公府,与咱们王府乃是姻亲!你放眼汴京,还有谁家能越得过去,连国公府都瞧不上,怎的,他徐鉴实是想当皇亲国戚不成?”
    陵王用帕子拭了拭唇上沾到的汤羹,闻言稍顿。
    皇亲国戚……
    “得了吧,你趁着徐家还好说话,且歇歇心思。”方才说话之人苦着脸摆手道。
    徐家若是在意门第高低,次子徐士钦又怎会娶了破落户伯府家的外孙女,那亲爹更是个让人记不得的地方小吏罢了。
    “倘若,与那女郎定亲的是世子呢?”陵王幽幽出声。
    霎时,满屋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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