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无为[科举] - 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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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有人问,周端才抬起头来,见是侯府的小少爷,脸上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来:“我不太会写,倒不如在这里一个人看看书,来的自在。”
    很是实诚的一个人。
    “周大哥喜欢看《梦溪笔谈》?”
    沈江霖对他来了点兴趣,又问道。
    没想到周端很是惊喜:“你也知道这本书?这本书写的极好,此书世间万物,无所不包,实在乃是一本奇书!我现今看到了器用,实在是让我有些爱不释手。”
    这些书都被如今的读书人称为杂书,虽然周端觉得好,但是身边人没有一个认同他的,总说突然遇到一个弟弟也知道这本书,顿时就起了谈兴。
    两人从《梦溪笔谈》说起,又聊到了一些自然界中常见现象的解释,沈江霖都能接的上来,喜的周端都有点打哆嗦,恨不能现在就把沈江霖拐回家去,两个人促膝长谈个三天三夜才好。
    沈江霖这边说的热闹,那边赛诗会的清香也快燃尽了,当春桃喊了一声“时间到”后,众人纷纷停笔,开始互相传阅起诗文来。
    赵梓山就在沈江云旁边,第一时间就拿到了沈江云的诗作。
    入目的第一眼,赵梓山就有些愣住了。
    不是这首诗写的有多好,而是沈江云的字着实写得好!
    一手颜书下笔自然流畅,笔锋之间颇见风骨,再习几年,恐怕光这一手好字,都能扬名。
    沈江云的字先是跟着秦先生练的,只是最开始那几年很有些偷懒,笔力不稳,只能算个端正而已。
    后来沈江霖跟着高斗南习字后,每每回来都要把自己所学传授给沈江云,让沈江云跟着一起练,沈江云知道机会难得,而且如今他对沈江霖的话基本上是言听计从,十分信赖这个弟弟,自然是沈江霖说什么是什么。
    沈江云本身就擅画,所谓书画不分家,在运笔方面他其实十分有天赋,虽没有得到高斗南亲传,但是这段时间练下来,已经比之前拔高了一大层,很是能拿得出手了。
    再看沈江云的这首诗,虽然不能算绝顶佳作,但是能在短时间内又限词限韵的情况下,用词精妙妥帖、辞藻颇有秾丽之感,已经很是难得,属于中上之作。
    要知道赵梓山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在同辈中是佼佼者,能被他称一句“中上之作”,其实已经很好了。
    自从秦勉没有收下沈江霖作弟子,每每想来总是痛心疾首,总觉得痛失英才,后来想想,虽然沈江霖没捞到,但是沈江云不是还在自己这边读书吗?
    尤其是沈江云突然异军突起,顺利中了生员,岂不是更说明了他本也是个有天赋的,只是以前没有好好用功罢了!
    都是一家子兄弟,不可能差别这么大的。
    秦勉自此之后,对沈江云抓的特别严格,再不是以前顺其自然地教授方法,而是他的重点关注对象,稍微课业没有完成到位,秦勉就觉得这一定不是沈江云能力地问题,而是他态度的问题,几次三番一来,沈江云想不进步都难。
    沈江云能写一手好字、学问又扎实,关键出身不错,容貌上乘,态度还谦逊,一点都没有半桶水夸夸其谈的姿态。
    原本抱着来挑刺的赵梓山,突然觉着其实这个妹婿着实不错是怎么回事?
    赵梓山将手中的纸张递给了赵梓名,赵梓名看完之后和赵梓山同样的想法——小妹是不是要求太高了一点?
    这样的沈江云都看不上,那她到底要怎样的夫婿?
    这可将赵家两位公子难为住了。
    诗作被春桃等几个婢女一一收走,也不让署名,就被挂到了女宾那边拉起来的绳子上,让人投菊花选出个一二三来。
    最后选出来,第一名是童家二公子童从直,第二名是邵永令,这第三名,竟是个没听过的女子名。
    诗作名次传到男宾那边,邵永令和童从直的诗作大家刚刚都拜读过了,第三名的却没有传过来,如今看去,只见那张纸上面笔墨清隽秀丽,写下了四句咏菊诗:
    孤寂寒秋客,
    金瓣银须冷。
    今宵醉且去,
    自有赏花人。
    第59章
    虽然只是一首小诗, 但是对仗工整、颇有意趣,甚至还读出了清冷孤寂之中,不自怨自艾之感, 很能让人反复咀嚼品味一番。
    只是京中有才名的女子不少,这个谢静姝究竟是谁?大家脑海中一片空白, 显然在京中闺秀之中,几乎是查无此人的状态。
    谢静姝自己也仓皇极了,她没想到自己随手写下的一首诗, 居然还得了个第三名。
    刚刚她身边的常四小姐想了半晌没写出来, 干脆将笔往旁边一直看着她的谢静姝手里一塞,使唤她:“你写!”然后便拍拍手, 到处溜达去了。
    谢静姝被塞了一支笔,也是有些莫名其妙, 但是她是个不懂拒绝人的, 人家让她写,她便凑数写了一首。
    原以为是要给常四小姐代笔,可是常四小姐根本没这个意思,后头评出来一二三名, 常四小姐见是谢静姝得了, 倒是很为她高兴, 直接将她名字报了上去。
    谢静姝被推了出来, 她小脸通红, 手脚不知道往哪里去摆,头紧紧低着, 很抗拒别人落在她脸上的目光。
    谢静姝甚至都不明白,为什么嫡母今日会带她过来。
    以往有这种宴席,谢静姝是从来不会被邀请的那一个, 嫡母江氏也从不带她出去交际,导致她已经长到十三岁了,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原来谢识玄府上,不仅仅有嫡出的姑娘谢琼,还有一个庶出的大姑娘谢静姝。
    她是一个习惯于被人遗忘的人。
    可是如今,她突然被暴露在了众人眼光之中,谢静姝不安极了,她求救似的将目光投向江氏,只是江氏在席间与人谈笑,根本一个眼神都欠奉。
    江氏是知道谢识玄与荣安侯府定下了亲事,荣安侯府又将帖子下到了谢府,于情于理她都要带着谢静姝出席。
    江氏虽不情愿,但也知道谢静姝是替琼娘挡了这门姻缘的,等后面将谢静姝嫁出去了,便算了结了这桩心事了。
    只是没想到这个平时一声不响的庶女,原来这么爱现眼,让江氏觉得自己受到了某种欺瞒,心里好大不爽快。
    沈江霖远远看去,少女上身着浅黄色交领比甲,下身素色马面裙,梳着少女双丫髻,只簪了一支玉簪作装饰,通体很是素净,和周围一群穿红着绿的少女比起来,她十分的不起眼。
    见她仓皇抬头,面上没有得了第三名的欢欣鼓舞,只强压着让自己镇定下来,许多少年郎往她这个方向看去,待看清了样貌,有些人却是暗地里摇了摇头,便不再去关注谢静姝了。
    谢静姝算不得美貌。
    许是大部分的五官遗传了她的姨娘,谢静姝五官平平,只有一双眼很像谢识玄,丹凤眼微微上挑,若是有风情者,六分容貌有了这双眼睛也能使出九分风情与凌厉,偏偏长在谢静姝脸上,就显不出来。
    许多人心里头想着:不过是中人之姿,难怪没有美名传出来过。
    世人爱才女,但更爱美女,若是有才有貌那才叫才女,若是有才无貌,或许旁人还要说一句:女子无才便是德。
    最后由沈锐出面,赏了一二三名一套扇套,一套笔锭如意的金锞子,谢静姝诚惶诚恐的接了,沈江霖见这姑娘这么紧张,自己都要给她捏把汗了。
    人生初见,沈江霖也未放在心上,何尝知道自己已经与这位谢静姝姑娘定下了姻缘。
    赵安宁不在意什么赛诗会,她在一众诗作里,很快就找出了沈江云的诗,哪怕沈江云的字迹如今有了变化,但是她做了沈江云十年的枕边人,对沈江云的笔迹是了然于胸的。
    沈江云跟着沈江霖□□笔习字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很多习惯没有改掉,所以当赵安宁看到沈江云的诗作时,她是有些惊讶的。
    这样的诗篇、这样的笔迹,不该是沈江云所有才是!
    可是细细揣摩过去,却还是有迹可循,至少这个笔迹依旧是沈江云的笔迹,只是写的好了许多而已;这诗里表达的那种富贵闲人、与世无争的气质,依旧是沈江云的内心写照。
    赵安宁思来想去,不得其法。
    当时听到沈江云中了生员,赵安宁还以为是他的侥幸而造成的一点偏差。
    毕竟自从她重生以来,她也发现了,事情不会完全照着上辈子发生过的情况重来一遍,有些事情因为她的干预,已经出现了变化。
    赵安宁是知道这个时候的沈江云还没有什么恶习,也没有沉湎于女色之中,是有跟着秦先生好好读书的,只是读的不好而已。
    在这种状态下,稍微有些偏离,侥幸中个秀才,她还能安慰自己,是正常的。
    可是如今一见这字、一见这诗,赵安宁自己就是书香门第出身,哪里品评不出来其中的差别。
    绝非是个只知道死读书的庸才了。
    如此这般,哥哥们还会帮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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