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桐【np】 - 163.采访

    周锦川再没有出现过。没有电话，没有短信。
    秦玉桐也乐得清静。
    她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拍摄中，与季扬的对手戏越来越默契。少年天子与祸国妖妃，一个在试探中步步紧逼，一个在伪装下引诱沉沦。
    镜头外，她依旧是那个遥不可及的秦老师，而他，是那个永远低着头，只在导演喊“Action”后才敢抬眼看她的季扬。
    几天后，《风尚佳人》的专访如期而至。
    秦玉桐穿着一身香奈儿早秋系列的软呢套裙，坐在沙发上。坐姿端正，连裙摆的褶皱都恰到好处。她浅浅地微笑着，应对着女记者抛来的一个个问题。
    空气里弥漫着咖啡的醇香和高级香水的淡雅尾调，一切都显得那么专业。
    采访已经进行了一个多小时，从戛纳获奖的心路历程，到对新角色的解读，秦玉桐的回答滴水不漏，完美得像一篇公关范文。
    女记者见状，终于图穷匕见。她将录音笔往秦玉桐面前又推近了几分，看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玉桐，很多粉丝都特别关心，你和周锦川老师在合作完《情迷》之后，私下还有联系吗？”
    秦玉桐脸上的笑意没有丝毫变化，连眼睫毛都没颤动一下。
    “周老师是位非常优秀的前辈，在拍戏过程中教会我很多东西，我很感激他。”她顿了顿，呷了一口柠檬水，官方得体，“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朋友？”女记者显然不满足于这个答案，她紧追不舍，语气里带上了几分煽动性，“可那几场激情戏，到现在还是影迷心中的‘天花板’，很多人都说，那种极致的拉扯和张力，没有真感情是演不出来的。你们当时，真的没有一点心动吗？”
    镁光灯在这时闪了一下，刺得人眼睛发花。
    秦玉桐放下水杯，指尖无意识地在温热的杯壁上轻轻摩挲。
    心动？
    她和周锦川之间，什么都有，性、欲望、各取所需……那不过是两个顶级演员，在镜头前上演的一场逼真的关于沉沦与爱欲的幻术。
    戏演完了，心动也该消散。是他教给她的。
    “作为演员，我们只需要相信角色，并成为角色。”她抬起眼，眸光平静如水，“至于观众相信什么，那是他们的自由。”
    回答得太极，却也堵死了记者所有的后续。
    就在空气陷入片刻的凝滞时，女记者忽然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说起来，周老师今天早上刚发了一条微博，玉桐你看到了吗？”
    秦玉桐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最近在剧组比较忙，没怎么上网。”
    “是一张照片。清晨阳光下的书桌一角，放着一杯咖啡，旁边有一只很漂亮的女人的手，正在翻一本书。周老师的配文是：‘新的一天，也是新的开始。’”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秦玉桐的表情，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现在网上都炸开锅了，都在猜那个女人是谁。有人扒出来，那本书是新戏《定北侯》的原着小说，而他这部戏的女主角，正是新晋小花行止。很多人都说，他们这是因戏生情，官宣了呢。”
    行止。
    那个名字在秦玉桐的舌尖滚过，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大概是某个最近蹿红的，以清纯玉女形象示人的流量小花。
    她的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周锦川那张含笑的脸。
    他身边，从来不缺女人。
    她一直都知道。
    这段关系，本就是一场心照不宣的游戏。谁先当真，谁就输了。腻了，散了，再正常不过。
    可不知为何，当从别人口中听到他与另一个女人的名字纠缠在一起时，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不轻不重地攥了一下。
    不疼，就是有点闷。
    像一件穿了很久的贴身衣物，就算旧了，不喜欢了，打算扔掉了，可当看到它被别人穿在身上时，心里还是会莫名地不舒服。
    独占欲落空的微妙不爽。
    “是吗？”
    秦玉桐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得体的笑意。
    “那要恭喜他了。”
    她端起那杯已经有些凉了的柠檬水，送到唇边，掩饰住嘴角那抹几乎要维持不住的弧度。酸涩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来，一路蔓延到喉咙深处。
    采访终于结束。
    女记者心满意足地带着她的“独家爆料”走了。
    浅浅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愤愤不平地吐槽：“这帮记者真是苍蝇见了血似的，什么都敢问！还新欢？周影帝那种人，哪天身边没个莺莺燕燕的才叫新闻呢！”
    秦玉桐没说话，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脚下车水马龙的城市。
    阳光正好，可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手机给我。”她忽然开口。浅浅连忙把手机递过去。秦玉桐解锁，指尖微动，点开了那个许久不曾打开的微博软件。
    几乎是瞬间，开屏推送就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标题一个比一个触目惊心。
    #周锦川疑似新恋情曝光#
    #秦玉桐回应周锦川绯闻#
    #秦玉桐周锦川  爱恨情仇#
    她点开了第一条。
    周锦川的微博主页，最新的一条，就是记者口中那张照片。
    拍摄角度很讲究，只露出一截书桌，一本摊开的书，和一只白皙纤细的手。那只手上，涂着粉色的指甲油，无名指上还戴着一枚精致的尾戒。
    确实不是她的手。
    她的指甲，永远是干净的，最多只涂一层透明的护甲油。
    而下面的评论区，早已沦陷。
    【啊啊啊啊啊这是官宣了吗？我房子塌了！】
    【这手一看就是行止的！她上周参加活动就戴着这个戒指！】
    【川哥终于找到幸福了！祝福！】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他和秦玉桐才是绝配吗？】
    【楼上的醒醒吧，秦玉桐那种绝世美人，谁敢要啊。我们川哥还是适合行止这种甜妹。】
    秦玉桐面无表情地划过那些评论，然后退出来，又点开了第二个标题。
    是她刚刚那场采访的通稿，速度快得惊人。稿子里，她那句“恭喜他了”，被无限放大，并配上了一张她端着水杯，垂眸浅笑的抓拍。
    照片里的她，光影衬托下，如梦似幻，可那笑容，却被别有用心地解读为“落寞”与“强颜欢笑”。文章更是添油加醋，将她和周锦川宣传电影时的“甜蜜互动”，到如今的“隔空祝福”，描绘成了一出爱而不得、最终分道扬镳的虐恋大戏。
    “简直是胡说八道！”浅浅也凑过来看到了，气得直跺脚，“他们怎么能这么写！什么叫爱恨情仇！桐桐姐你明明就……”
    “就什么？”秦玉桐淡淡地反问。
    “就……就没把他当回事啊！”浅浅脱口而出。
    秦玉桐闻言，微微一顿，原来别人都是这么看周锦川的。
    没当回事。
    她关掉手机，屏幕暗下去，倒映出她那张没什么情绪的脸。
    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时飘来一片薄云，遮住了太阳。
    整个世界，都暗淡了下来。
    “又要下雨了吗？”